39、请求
“当真是不得了的宝贝！”老头儿啧啧赞叹。
那几颗圆鼓鼓的珠子骨碌骨碌地从布带里掉出来的时候，老头儿眯在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当即绽露出一丝精光。
“你们这是从哪儿淘来的宝贝？”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个珠子，仔细端详。
看见自家老板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坐在旁边的助手偷偷地提醒他，“老爷，您的语气太夸张了，小心对方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怕什么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好的东西就该卖出一个让大家都为之惊叹的价格才行，这也是除了帮别人洗黑钱以外，拍卖这一行的艺术所在。”
“最近这几年，这一行的行情是越来越糟了，不少同行甚至可以把一坨放在桌子上的屎当成是艺术品，以此卖出天价。”
“目的就是帮客人洗干净他们手里的一大笔不明不白的钱。”
“那种买卖，也就是短时间内糊弄一下大众，又怎么能长久经营。”
说着说着，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珠子，目光凝重地看着对面两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如果真正好的东西，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在这里不能卖出一个好的价钱，那么，我们的拍卖行开起来的目的，又是为了做什么？”
“两位小友，我谨代表我们宝福拍卖行，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老头儿清了清嗓门，郑重其事地说，“就是...恳请你们把这些宝贝留下，交予我们进行拍卖。”
“假若两位答应，作为交换，我们也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满足两位的一个请求。”
“能力范围内？”张小明愣了一下，大眼瞪小眼地琢磨着这个古怪老头儿说的字眼。
“对，不是我个人的能力范围内，而是整个宝福拍卖行的能力范围。”老头儿酝酿了一下腔调，似乎是有些洋洋得意地强调，“要注意了，这个范围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那我能只用一半的请求么？”姜宁说，“这些珠子只有一半是属于我的，剩下的一半是属于他的，我无权左右他的决定。”
这回，轮到老头儿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
这个请求当然有些奇怪。
就好比，你经过千辛万苦终于集齐了传说中的七颗龙珠，然后召唤神龙，对答应帮你实现愿望的神龙说，能不能实现我的两个零点五的愿望？
至于零点五个愿望的标准是什么？
这就需要参考到神龙的能力了。
如果一个愿望的极限范围是：复活一个库林的话，那么，零点五个愿望大概就是暂且先复活半个库林的意思吧。
不过，神龙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大概是不会跟你纠结一个还是半个库林的问题。
很有可能，它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你爱复不复，反正它又不需要借助库林进化成什么超级萨亚人。
遵从‘不能跟傻子玩’的定律，它大抵会看都不再看你一眼，直接分散变回七颗龙珠，砰地一声迸向天空，一溜烟地跑了。
但老头儿没有变成七颗龙珠飞射而去的意思，到了他这个年纪，飞天一般就是意味着驾鹤仙去，而驾鹤仙去的意思，指的就是死掉的意思。
这个慢慢悠悠喝着茶的老头儿显然没有想死去的意思，他似乎也不在意一个库林还是半个库林，只是慢慢悠悠地问，“这位小友有什么请求，大可以先搬出来讲一讲。”
姜宁直白地告诉他，“我要一把刀，一把能让我称心如意的刀。”
“刀的话，我们宝福拍卖行当然是应有尽有，”老头儿又抿了一口茶，“但是，要找到一把能让你称心如意的刀却不能保证。”
“什么意思？”张小明嘴快地说了一句，“是因为你们这里没有好刀么？”
“当然不是，”老头儿继续呵呵地笑，“这位小友，你这话就说的不对，应该反过来说才是…”
“在我们这个地方啊，”他哼了哼，信誓旦旦地说，“有且仅有的，只有好刀。”
“所有的货物，一旦收入我们的库房，就绝对没有劣质一说。”
“只要有我这么一双火眼金睛在，”说着，他又自觉地眯起了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假冒伪劣的残次品就绝无浑水摸鱼的可能！”
与此同时，坐在他旁边的助手鼓起掌声，很不矫情也很不做作地大喊，“老爷您真厉害！”
听见他这么一喊，张小明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借助低头喝茶来掩饰此间尴尬的气氛。
可老头儿却不以为然。
助手如此僵硬地拍出的一记马屁，还是排除万难地一下拍进了他的心坎里了。
然后，他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喋喋不休地向坐在对面的两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讲述自己在这么些年里所遇到过的好刀。
其中有什么‘蜘蛛切’，又有什么‘村雨’，还有什么‘点鸡就送的九九九、九五至尊屠龙刀’，总之，统统听起来都是功能特异，锋利异常。
“可你既然这么自信，但是又不敢立下保证，”张小明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个讲得眉飞色舞的老头儿，“你…这不是在自相矛盾么？”
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头儿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眉毛一抬，又说，“小友，这就误区所在，刀与人之间的说道，可还是有不少讲究。”
“你不要以为一把好刀就一定会适合你才是，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从来都是，只有人去适应刀，而不是刀去适应人。”
“但与其说是适应，倒不如说是选择。”
“以我之见便是…从古到今，都是刀在选择人，而不是人在选择刀。”
“同一把刀在不同人的手里所爆发出的威能是不同的，当一把刀选择了一个人，那它在那个人的手里便会显露出十二分的锋利。”
“而倘若一把刀没有选择使用它的那个人，当那个人舞起那把刀之时，刀就会变得又笨又重。”
“明明只需三分力气就能斩断的东西，最后却硬是要去到七分力气才能斩断。”
张小明听得有点懵，只好又低下头去，喝了口杯中的热茶，努力让自己显得清醒一些。
“这样的话，”然而，姜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我可以把请求说得再具体一点。”
“你要怎么个具体法？”老头儿问他。
他没再看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头儿和他的助手，只是愣愣地看着杯中的倒影，嘴里默念着数字，似乎是想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
他说，“给我五百把刀试试，不管我最后找到了还是找不到，你也算是完成了我的这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