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0章 惊愕的全能之神
哪怕只用肉眼去看，也能看到那空想树比以前遇到的要高大壮硕得多，其表皮之下蕴藏的星河仿佛浩瀚无边。
按照小达芬奇的观测，那个已经成熟的空想树之中，此刻已然积蓄了足以毁灭星球地表的庞大魔力量。
但说来也怪。
明明空想树本身已经积蓄了那么庞大的力量，为何偏偏没有任何动作，却只是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异闻带和异闻带之王的身边呢？
经过前几次的剪定之旅，琉夏知道空想树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但它却从来没有反抗过异闻带之王，哪怕自己的魔力积蓄到比异闻带之王还要多，也依旧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不过空想树本就有诸多的谜团环绕，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举目看去。
空想树扎根在了一座湖心岛上，周围尽是乳白色的湖泊，犹如一层星环般，将空想树保护在了正中央的湖心岛上。
“那个莫非是印度神话中的乳海？”
福尔摩斯看着那乳白色的湖泊，口中推测道。
印度神话相传，因陀罗因为得罪了破坏神湿婆从而引得其降下巨大诅咒，让整个三界都失去活力，神明都形容枯槁。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守护神毗湿奴提议集结众神之力搅拌乳海，从乳海中得到不死的甘露，让天地得以恢复，众神得到永生。
听到这里或许会让人产生乳海是好东西的印象，这个印象确实没错，但可惜的是，在众神搅拌乳海的过程中，作为杵头的龙王婆苏吉因为不堪受苦而吐出了足以毁灭三界的强大毒液。
难说他们面前的这个乳海是不是被龙王污染了的乳海，若真是那个充满毒性的乳海，那不说能够毁灭世界，熔金化铁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乳海不禁飞行，不管怎么看都阻拦不了琉夏的脚步。
体型硕大的飞龙扇动着双翅，快速越过了乳白色的湖泊，向着湖心岛的方向飞驰而去。
在那湖心岛的上空，空想树的跟前，有一座巨大的光辉之舟悬浮在那里。
白色的全能之神，此刻正坐在光辉之舟的王座之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直到感觉到飞龙袭来的风声，祂才默默地睁开眼睛，向几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飞龙的来势也戛然而止，平静地漂浮在湖心岛的半空之中，让琉夏和站在光辉之舟之上的全能之神面对面对峙着。
“……有这种事……？”
全能之神的身影犹如幻象般，从王座上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甲板上，祂看着几人的目光依旧高高在上，只是目光之中却浮现出惊愕之色。
明明在祂看来已经消失多时的琉夏，此刻却完好无损地站在祂的面前，让祂头一次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让人嫌恶的状况呢。”
伴随着一阵灵子光芒闪烁，发色一半黑一半白的妖僧出现在了阿周那的身旁，目光直视着站在飞龙上的琉夏，脸上那一贯的嘲讽笑容都不由得消失了。
“果然是你啊，caster limbo。”
琉夏的目光在阿周那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了旁边的妖僧身上。
虽然看不清其长啥模样，但从那熟悉的魔性上，他就已经看穿了对方的身份。
“呼，贫僧现在可不是caster，而是alterego啊。”
妖僧脸上笑容再起，神色一如既往的狂气。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以真名称呼贫僧，贫僧的真名是安倍晴明，希望你能牢记。”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反倒认为你是芦屋道满。”
琉夏眉头微扬，唱反调似的道：“以你搬弄是非的本事，和传说中芦屋道满的形象更为贴切不是吗？”
妖僧脸色微微一僵。
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都是平安时代有名的阴阳师，两者之间纠缠了一辈子，是正儿八经的宿敌关系。
只不过不管在传说还是传记之中，安倍晴明都是吃官家饭的正派阴阳师，而芦屋道满则是喜好搞诅咒之类阴谋诡计的邪派阴阳师。
他自称是安倍晴明的话，那他是芦屋道满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为什么……你还活着？”
阿周那没有理会使徒真名为何的意思，目光一直紧盯着琉夏。
祂是亲眼看到琉夏被祂的轮回剑给覆盖进去，将其从世界这个巨大程序中删除掉的，根本不应该再出现在祂眼前才对。
“是你太大意了而已，觉得已经没有威胁了就不再关注。”
琉夏双手虚握，令得两把赫刀从手心中出现，被他握在手中。
“因为君临全能之座太久，所以忘记了作为战士的本能吗，无论如何，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而且即将以接下来的一战划下休止符。”
“……”
阿周那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就算你没有死，但结果也不会改变。”
他的语气一如机械般平静，平静之中也带着理所当然。
无数年下来，成就全能的他，从来没有迎来过败北，祂就是完全、完美的神，并且相信今天也一样。
“这就难说了。”
琉夏语气略显微妙。
全能的阿周那，确实已经不再是战士阿周那了。
如果祂还是那个响彻摩诃婆罗多时代，被称为最接近于神的英雄的话，那祂恐怕不会骄傲、大意到这个地步，以为将他击败一次，就能一了百了。
祂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异闻带中，在祂的治下，人们的内心和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福尔摩斯，准备好了吗？”
琉夏低声向手腕上的腕表询问道。
“没问题，随时可以开始。”
福尔摩斯成竹在胸的声音传出。
“那就开始吧。”
琉夏神色漠然地点了点头。
“将我设置在异闻带全境的通讯媒介全部启动，我要让祂亲眼看到自己到底背离人民到了什么地步。”
说话间，他的身影已经从飞龙上缓缓漂浮而起，站立在了虚空之中。
飞龙和它背上的两人则齐齐退后，找上了其他的对手。
而与此同时，在潜航艇的辅助之下，被琉夏散落在各个城镇之中的通讯器全部启动，让一道道的透明影像，出现在了各个村庄和城镇的上空，被所有人目视到。
整个异闻带，顿时一片哗然。
这两天下来，琉夏跑遍了整个异闻带的所有城镇，不仅将死去的人重新复活，还在各个城镇之中留下了通讯术式的媒介。
那是和迦勒底所使用的一模一样的通讯术式，只要启动媒介，就可以将两边的影像传送到对面，和视频通话一样。
此刻，在潜航艇的帮助之下，琉夏启动了留在异闻带内的所有媒介，让这里的状况可以被所有城镇民众们看到，也同时会让他们的影像出现在这湖心岛的上空。
仅片刻不到，伴随着一道道光芒的亮起，数百道的影像就在湖心岛的上空中显现出来，落入了阿周那和妖僧的眼中。
“搞什么幺蛾子？”
妖僧见状面露嘲讽，神色愉悦。
“就算你们将这些影像显现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处呢？全能之神是完美的，是不败的！还是说，
“鼠目寸光还引以为傲，不过是徒然惹人发笑。”
琉夏扫了一眼那妖僧，不再搭理这个佞臣，目光落在了阿周那的身上，祂的脸上露出了探究的意味。
“你既然是全能之神，拥有全知之眼的话，那应该也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各地的状况吧？”
“……”
阿周那没有说话，但眼中焦距却逐渐放开，视线落向了世界各地。
紧接着，祂的眼神便骤然阴沉下来，脸色漆黑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做了什么？”
祂的双眼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盛怒，直视着琉夏的眼神几欲喷火，如果给祂一双直死魔眼，琉夏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哦呀？”
妖僧神色微微停滞。
“如你所见，我将过去数十年来，被你杀死的人们全都复活了过来，现在他们就生活在过去的城镇之中，看着我们之间的较量。”
琉夏神色漠然地道。
“什么？！”
妖僧骤然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狂乱而起。
“……你竟敢……做出这种事？”
没等妖僧做出反应，阿周那已经骤然发难。
“违抗……神的旨意……插手……神所打造的轮回，此为大不敬！”
这决然不是琐事的范畴。
琉夏所做的一切，让人格几乎完全机械化的阿周那都勃然震怒。
伴随着祂第一次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就仿佛连周围的世界都为之震颤一般，大地、空气都随之震鸣不已。
“在说这种话之前先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琉夏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继续以言语引动阿周那。
“凭什么那些人非死不可，连存在的痕迹都要从残存的人的脑海中抹除，你作为全能的神，难道不该是庇护人们的生存，给予人们需要的恩惠吗？”
不妙！
妖僧骤然警觉，心下骇然不已。
不能让他在那么说下去了！
“神明啊，您没有必要——”
他连忙向神明搭话，试图让祂冷静下来，意识到对方所布下的陷阱。
然而，盛怒的神明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他们……全都是不需要的……生物！”
阿周那毫无戒心，仿佛心直口快般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那些全都是……无价值、不成熟、不完全……也即是邪恶的生物！……为了成就理想的世界……就必须要将所有的邪恶生物全部抹除！”
做了成千上万年的全能之神，作为战士的阿周那的心计、战斗素养，几乎全磨灭在了无尽的时间之中。
现在全能的阿周那，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也无比确信自己的正义和力量。
因此，那个妖僧才能轻易唆使祂。
也因此，琉夏才能轻易引诱他说出这番话来。
“怎么会……？”
“神明怎么会将我们视作邪恶？”
“这不可能！我从来不做偷盗之事，我的信仰也非常虔诚，只是不小心被魔兽伤到了而已！”
无数的怀疑之声从周围的影像之中响起。
人们心境大乱的同时，也有无数人群情激奋而起。
只让琉夏一张嘴去说是没用的，就算他复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们，那也仅仅只代表他们开始信仰琉夏而已，不代表他们对阿周那的信仰彻底崩塌。
毕竟人们对阿周那的信仰的确根深蒂固，祂的死忠粉不是一般的多。
有鉴于此，必须要让阿周那自己说出来才行。
让祂说出自己从来不将民众的性命当回事，将死去之人定性为邪恶，让所有人为之失望，让所有人离祂而去。
到了那时，哪怕再虔诚的信徒，也会对祂产生怀疑，变得不再信任、信仰祂。
所以，琉夏才会把通讯全部打开，让阿周那的话语传遍异闻带全境。
“这是你的傲慢啊，全能之神！”
琉夏冷声喝道：“没有人在追求理想世界那种东西，那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人们只是想要和家人平静地生活下去，有不错的收成，找到理想的另一半，过好幸福的一生！没有人会期待那种世界。”
“……闭嘴。”
阿周那脸上的神色变得阴暗至极，琉夏的话语落在祂耳中，变得无比的刺耳，无论如何都听不下去。
“更为重要的是，凭什么需不需要都是由你来判断？这种事情不应该征求所有人的意见吗？只因为你的一己之见，就要让人甘愿去死，甚至抹去其存在痕迹，让活着的人连悼念他们都做不到，你的这种做法，和自私自利的邪恶之神有什么区别？”
然而琉夏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直白地点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没错。
想要创建理想世界，这本身不是什么问题，这是无比崇高的理想。
错就错在阿周那不应该只以自己一个人的意见来决定事物的去留，那充其量就只是祂一个人的理想世界罢了，绝不是所有人都期望的理想世界。
归根到底，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祂就已经走上了歧途。
“这根本不是我们需要的神！”
“我们没有到达理想世界的野心，我只想和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所以我绝不认同那样的神是神！”
无数刺耳的声音从影像之中响起，传入了阿周那的耳中。
“闭嘴！”
全能之神骤然瞪大了双眼，双手虛握而起，一声无法抑制的怒喝之下，令得两道耀眼的光芒凭空在手影上浮现而出，轰然炸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