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开酒楼
“找到行云了？”伍茯苓檀口轻启，注视着张行书。
张行书心思复杂道：“找到了，但是她好像并非行云。”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唯独没说关于崔远的事，他不想让伍茯苓担心。
正说着话，楼梯又上来一位女子，张行书愣了片刻，才识得她是谁。
此女名为陈宁，是先前在中都城，与麻衣道人同去助白椴的众人之一。
陈宁朝张行书盈盈一礼，开口道：“少主，陈宁有礼。”
张行书疑惑道：“你为何来此？白姐姐呢？”
陈宁立在那回道：“属下是代主人送信给伍小姐，顺带接走秋葵。”
张行书看了眼一旁的秋葵，她坐在那里垂首不语。
陈宁继续道：“主人说近日秋葵无力之症应是发作了，要属下带她回去调治，虽说这顽疾不会要人性命，但是浑身酸麻，也是让人难以忍受，若不细加休养，甚至会留下病根。”
张行书没想到无力之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转身朝秋葵道：“你……”
他看到秋葵虚弱的模样，没有出言怪她隐瞒自己，沉默半晌，又对陈宁道：“那便有劳姑娘。”
陈宁再施一礼，过去拉起秋葵的小手。
两女离去许久，张行书还坐在椅子上发呆。
“伍姐姐……”张行书叹口气，想问白椴的事情，却止在舌尖。
伍茯苓小啜花茶，闻言抬眸：“嗯？”
张行书挥去脑中胡思乱想，坐直了身子，顾左而言他道：“你怎的这么快就来了淮安？”
伍茯苓浅声道：“他们又寻到我住处，百般羞辱，我便提前来了。”
张行书知道他们是谁，瞪着眼睛，恨恨地一砸桌子，怒道：“他们难道不是伍家人？”
谁知伍茯苓勾着嘴角盈盈笑道：“先前与大哥争吵的那些话传遍了临海，伍家早就颜面尽失，恨不得将我杀之而后快。”
想起伍茯苓口中的那两个字，张行书心中一颤，忍不住看她檀口，又连忙闪开目光，结巴道：“伍，伍姐姐就不愤怒？”
“我故意让他们被人耻笑。”伍茯苓好似得逞的狐狸，眯着眸子浅笑道：“他们以为我把临海的家业都给了他们，我便一贫如洗，岂知我是看不上那些让他们心心念念的东西。”
想不到伍茯苓对伍家人怨念如此深，张行书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此来淮安，就是将山东的产业都挪至这里，你三叔那事，尤有余波，我怕衡王查到，不敢冒进。”伍茯苓想了想，继续道：“我欲在城中开一家酒楼，你来做掌柜，可好？”
张行书一愣，这事他哪做过，忙问道：“伍姐姐去做什么？”
“我不便露面，当个甩手掌柜难道不可？”伍茯苓横他一眼，娇懒软语道。
张行书讷讷地回道：“好，当然好，不过……”
未等他说完，伍茯苓接着道：“你去城中选吧，择到合适之处，我将它盘下来。”
如此儿戏，张行书无奈地笑了。
趁着时辰尚早，张行书干脆即刻就去。
兰儿得留在伍茯苓身侧，他带了另外两个丫鬟回到洪宽那里收拾行囊。
秋葵的衣裙都留在这里，张行书让她们都带回画舫。
洪宽得知伍茯苓要在这里开酒楼，极为热情地出谋划策。
“少爷，盐河边上有一排商铺，那掌柜一直想将商铺出手，可惜要价太高，没人肯买。”洪宽招呼张行书在客厅用茶，坐在一旁道：“少爷若有意，咱去看看，我与他说道说道，指不定能低价盘下来。”
张行书点点头，觉得这主意甚好。
镇中蜿蜒分布的河名为盐河，洪宽说的商铺，他先前看见过，在一座拱桥边，从桥上下来一拐便是。
商铺前为沿河的长廊，在此开酒楼甚妙。
洪宽备轿与张行书来到一处宅前，拍门后迎面来了个小厮，问道：“二位是？”
“我们来找你家老爷，想盘商铺。”洪宽朝着小厮直明来意道。
小厮闻言连忙道：“老爷正在家中会客，也是在说这事，您要不……”
洪宽看了一眼张行书，不由分说闯了进去。
小厮拦不住他，只好给他带路，快到客厅，小厮提前喊道：“老爷，又来了一位爷，也要盘铺子！”
客厅里坐着两人，上首位置是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他左手边上坐着一位与洪宽差不多年纪的男子。
洪宽进来，与那男子对视一眼，都冷哼一声。
“果然是你！”洪宽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
张行书朝着上首老者作了一揖，也坐在洪宽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是……”老者疑惑道。
小厮来到他旁边，在他耳边重复道：“老爷，这位爷也是来盘铺子的！”
老者似有些耳背，知晓洪宽来意之后，为难地看着两人。
男子瞥了一眼两人，不客气道：“我说洪掌柜，你是算计好了，要与我同一天来？”
“钱掌柜，看你这架势，并未谈妥吧，我来此也不晚。”洪宽不以为然道。
钱掌柜与洪宽对比鲜明，一胖一瘦，前者满脸阴鸷，后者笑容满面，仿佛天生就是对头。
“李老，方才谈得是否还作数？您要同意，我即刻去拿银子过来。”钱掌柜没有理会洪宽，朝老者道。
洪宽连忙打断他道：“他出多少银子，我再加五十两！”
寻常百姓一年约入十二至十八两银子，五十两是普通人不吃不喝三到四年的收入，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刚好在洪宽觉得不亏，老者觉得赚了的槛上。
洪宽横插一脚，让钱掌柜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还想说什么，瞧见李老似有意动，在那喃喃自语。
“这几间屋子，老朽卖了好些年都没卖出去……”
钱掌柜咬着牙道：“我再加七十两！”
李老仿佛没听见，喋喋道：“儿孙时常叫老朽回去颐养天年，可这把老骨头闲不住呐……”
洪宽不慌不忙，伸手比划了个九字，开口道：“我再多九十两！”
钱掌柜深呼一口气，瞪洪宽一眼，问道：“你知道李老原本要多少银子？”
这话问得洪宽一愣，尽管这钱是伍茯苓出，他只负责张罗，可也不能任人宰割，若是弄巧成拙，惹她埋怨，可就出力不讨好，他忍不住问道：“多少？”
钱掌柜总算露出扳回一城的表情，冷笑着道：“五间临街商铺，挨着商铺还有一座三进宅子，总共七百两银子，哦不，是七百九十两，既然洪掌柜心仪此地，我便忍痛割爱，让给洪掌柜。”
“什么！”洪宽脸色一变。
就算在顺天府，一间普通房屋，也就六七十两。
可是这并不是顺天府，除去那五间商铺，这三进院子断不可能值四百两，怪不得此处那么多年都没卖出去。
洪宽连忙道：“不要了，我不要了！”
李老急道：“哎？你们怎的都不要了？后生做生意可不得如此言而无信呐！”
众人齐望他，李老不是耳背吗？
李老没有在意，朝钱掌柜疾语道：“罢了，我既已卖给你，他出再多也不成，就七百两，这是地契！”
听他声若洪钟、精神抖擞的模样，哪还有刚才萎靡不振的状貌？
钱掌柜冷哼一声，起身要走：“这不有洪掌柜在吗，他要！”
洪宽难为着脸道：“哎哟，老钱，方才我是与你玩笑，别生气啊。”
“玩笑？”洪宽不说还好，一说更让钱掌柜生气，他瞪了众人一眼，扭头离开了客厅。
门外藏着几个看热闹的小厮，也不敢拦他，任由他拂袖而去。
李老不干了，起身两步上前，拉着洪宽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你，你诚心来捣乱的不成！”李老唾沫星子喷了洪宽一脸。
洪宽站也不成，坐也不是，李老的劲颇大，他往回收袖子，居然拽不出来。
眼看洪宽装死，李老也拿他无可奈何，狠狠叹了口气，开口道：“六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六百两。”
洪宽话未说完，只听李老忙道：“成！这是地契！”
拿着地契，洪宽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嘶……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