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枝北
“我听你说话，像是读过书的。”
林南把人牵在手中，慢慢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只觉得那女子瑟瑟发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若是读过书，家中想来也还好过，为何……”
宁枝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低着头，声音细小，“确实读过书，之前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启蒙的书都给我读过，也曾看过诗经。”
“已经算是不错了，”林南脱下自己的披风，把娇小的女孩包裹在内，“许多女孩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可还冷？”
“不……不冷，”宁枝北牙齿打着颤，揪紧了披风，“多谢老爷。”
“既然不冷，那就是怕我了，”林南突然觉得有趣儿的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也不吃人，夫人那般磋磨你，你都是个高傲的性子，怎么到我面前来，就怯生生的怕了？”
“不是怕，”宁枝北抬起眼来，静静的看着林南，“因为您是我的大恩人，所以我尊敬您，在您面前就……”
看着女孩子通红的脸，林南已经平静了许久的心澜忽然泛起涟漪。
“方才，我对夫人说要收你为妾室，”林南捏了捏手里面冰冷的手只觉得柔弱无骨，“他已经答应了，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既然我是你的大恩人，在我面前也不需要过于拘束。”
宁枝北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这头似乎极为害羞，可若是有人深究她眸子里的思绪，就只会看到一片冷漠。
“好的，老爷。”
抿了抿唇，宁枝北耳朵通红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也轻轻地捏了捏林南的手。
“你说你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也对，你进行过启蒙，”林南对于眼前这个人的身世，更有些好奇，“那不管如何？你都不应该落得那般……落魄的地步。”
“我父亲是个教书先生，母亲家里面也算得上是殷实，”宁枝北语气低落，显然是想到了极为不好的地方，“只是后来母亲家道中落病逝了，父亲一个人带着我背井离乡，去了南方做教书先生，后来又遇到了一个女子，结为夫妻……”
林南听着宁枝北娓娓道来，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当时初见的模样。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上朝回来刚好得了皇帝的嘉奖，便一路弃了马车，想着慢慢的走回府。
路边卖茶的摊子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劣质的茶香带着苦涩，被贩夫走卒们一饮而尽，开启了一整天的劳碌。
市井之间，人人行色匆匆，有垂髫小童，因为不想要去上夫子的课，扒拉着家门哎呦连天装着肚子疼。
一旁的大人们好气又好笑，拿着戒尺糕点威逼利诱，小童，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拿上书箱，牵着父亲的手慢吞吞的走了。
只是这般平静的时辰，却被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逃！”
身强力壮的男子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追赶，前面一个纤细娇小的女孩子，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窜。
一边把小摊小贩的东西推翻在地上做阻拦，一边说着对不起和救救我。
“还真是有点意思。”
随行的同僚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有上去阻止的意思，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
“一边把东西打翻他们，一边说着对不起，求人救救她，”同僚的扇子轻轻地敲打着窗柩，“这女孩儿还真是有点意思。”
原本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这一日心情尚好，再加上又被同僚扇子打窗棂的声音扰得烦乱。
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女孩已经精疲力竭，眼看着就要被后面凶神恶煞的男子给抓到了。
她却突然之间对这一眼似有所感，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就直接看过了过来。
“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少女好像突然之间就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虽然相隔甚远，却一直祈求着看着这边。
“这小姑娘可真是瞎了眼，怎么偏偏就求你了。”同僚一向知道他素日冷漠的性格，摆出了看热闹的脸孔，“若是他向我求救，说不定我便救了呢，好歹一张脸，长的还不错，就算是放着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正常情况下，林南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可就在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女那一双清凌凌眼睛恍然间又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把这女孩救下来。”
同僚看着他不是作假，嘴里面乌拉拉的嘟囔着什么，下去跟人介绍了几句，给了几分银子，就把人带了回来。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少女被带回茶楼，一看到他就盈盈下拜。
“你这姑娘奇怪的很，分明是我救的你，你怎么谢他？”同僚看着有趣，摇着扇子打趣儿，“你看看他那一张死人脸，像是会救人的？”
林南挑了挑眉，他也没有想到少女竟然会是这个反应，也就由着同僚逗弄，并不开口。
“是，他是会救人的，”少女一双眼睫垂下，牢牢地盯着地面，“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同僚觉得有趣又有一些恼怒，“嘿，我可是尽心尽力的救你，你一进来就盯着地板，连人的脸都没见着呢，就说是他救的你，这也忒没把爷放在眼里了吧？”
女孩子却不答话了，那个同僚看着屋子里的情形，气呼呼的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翻了一个白眼，自个儿走了。
“既然是我救了你，”林南把人扶起来，“那就与我回府吧，做工，还钱，还完了，就是自由身。”
从不久之前的回忆里抽出身来，这才发现女孩的故事已经讲到尾声。
“继母觉得，我爹去世，我是个小丫头，片子也没什么用，就把我卖到了京城最大的妓馆，”说着，这些极为辱人的话，女孩却还是冷静的很，“当时我逃出来，是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死在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