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白月初传（一）
霞光散尽后，人们都被震惊了。
在那高到难以想象的元气浓度中，再也没有了文献典籍中对仙渊的描述，什么仙家气派，什么空灵飘渺。
有的只有残垣断壁，和尸体！
诸神的尸体有的被断枪钉死在地上，有的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他们的每一个都散发着造化境的力量，如今却彻底死去。
“灵元结构，探索！”
一声令下，灵巧的元炁结构在物质界成型，探索着偌大的仙渊。
寻着强大的波动探查，灵元结构一路向前，最后来到了天谷。
原本高耸如恒星的两座山脉镶嵌着深谷，然而此时山峦崩摧，落石填满了谷壑。
“这，这……”
操纵灵元结构的科研人员们睁大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那天谷中，那诸神之主、群仙共尊的仙渊主宰·信天氏，背靠山崖，身后淌着一摊鲜红色的血液。
他的双目紧闭，即使在死亡后依旧保持着威严霸气。
老虎虽死，虎威尚在。
整个山脉如同他的神座，即使他早已陷入了永恒的死寂，却依然比生灵更加伟岸。
“报告！发现了诸神！”
一声急促的喊声响起，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瞟向了那个大屏幕。
在高空中，可以看见一座座拔空而起的宫殿，金碧辉煌，但里面居住的神却气势衰弱，如同残烛暮光。
“大胆，凡人竟敢进入仙渊！”
诸神疲惫地看着凡人的灵元结构，怒斥道。
“调动兵力，杀！”
为首的青辛下令。
趁他病要他命，这个道理谁都懂，不能怪信天文明不讲武德。
无数灵元结构飞来，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柱。
……
混沌虚空。
由多个原始级的下界改造成的世界方舟上，叼着棒棒糖的白月初牵着涂山苏苏的手，仔细观摩信天界中的大战。
忽然，道法光像一下子黑了。
白月初没有慌张，涂山苏苏则天真烂漫地说：“道士哥哥，这个怎么黑了？”
“当然是因为有人来了，还是个老朋友。”
白月初嚼碎棒棒糖，左眼忽然变得迷蒙，蓝色的泪珠飘荡在空中。
虚空之泪·左眼。
“不出来谈一下吗？无心魔道。”
白月初轻轻一挥，虚空之泪的泪珠转瞬间飞到一个地方，泪液晕开，勾勒出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形。
周围的气氛忽然轻松起来，但这并不是在场所有乾元道士的心情导致，而是由某个强大到无匹的存在因为流露出的情绪导致。
王渊，出现在了这方舟内。
“啊！是你！那个一直在睡觉的坏人！”
涂山苏苏认出了王渊，指着王渊一阵“痛骂”。
“好久不见，我的后辈。”
王渊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只是对他们笑了笑。
“当初真是承蒙你关照。”
白月初特意在关照二字上咬的很重。
他身为东方月初的转世身，虽然后来割裂出来，但未分割时关系就像王渊与齐渊、离渊他们一样。
“别这么阴阳怪气，我可是把你从那俩中给割裂出来，才让你和她成为了独立的生命。”
王渊指了指白月初和涂山苏苏，笑道。
“而且当时我一直在睡觉，操纵什么的基本都是本能，要么是齐渊他们，要是给你们安排的剧本苦情戏多了一些也不能怪我。”
王渊理直气壮。
白月初为之气结。
“好久不见了，不沏杯茶叙叙旧吗？”
白月初强压下想打人的冲动，因为他知道看似和善的王渊实则强大到整个乾元界都要忌惮其一举一动，连与乾元界平分秋色的信天界也不过其掌中玩偶。
方舟看似是个舟楫，实则本质上还是一个世界，乾元道士们将内部的生灵迁出，然后征用了这个世界。
将其时光结构改造，原本应该是泾渭分明的高低维却水乳交融，他们所在之处既可以看做低维下界，也可以视为高维仙界。
因此，下界的茶也可以在这里呈现，被仙人饮用而尝到滋味。
对于乾元道门的人来说，这是唯一品尝凡间滋味的办法，但对于王渊来说，高低维度对他而言不过是孩子过家家的设定，对他来说和不存在没有区别。
超越法则、逻辑，不论高低维度，不论真实与否，都可以是可以干涉的真实，也可以一念之间被否决为虚妄的伪物。
“那个天魔主，你当初并没有把它彻底杀死。”
一边沏茶，白月初如是说。
涂山苏苏瘪嘴喝着苦涩的茶水，然后具现出一罐白砂糖往里面加。
白月初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是看着王渊。
王渊真的有些惊讶。
“祂居然还活着？”
被异界真仙斩杀，再被王渊和天意带着一帮人不讲武德地偷袭正在植物人残废状态下的祂，最后又被塑造的时间长河削成了几亿份，最后再被苏醒的王渊吞了。
结果白月初告诉他，天魔主还没死。
无形的力量横扫一切，无人可以察觉。
这股力量一瞬之间便回到了狐妖世界，也就是现在的乾元界。
一念之间，王渊的身形便出现在了近仙界——原本的狐妖世界的时间线上。
高维仙界，管理乾元界的大天尊东方社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
王渊抬眼，望着时间长河。
近仙界的历史封存了当年的一切，哪怕王渊已经抽身离开，一切时光分身都被抽离，但靠着时间吃饭的乾元界依旧保存了下来。
他们在时间长河上塑造了一个类似王渊的怪物，机械地模拟着当年的一切，让后人知道历史，维持时间稳定。
看着盘踞在时间线上，如同蠕虫一般恶心的怪物，王渊抬手。
怪物一愣，然后眸中散发出属于王渊的智慧之光。
哪怕这个怪物与王渊几乎没有一点关系，塑造的整个过程都没有王渊的参与。
但它做着和王渊一样的事，乾元道门让他代替当年的王渊，从根源深处就与王渊有了一层因果。
“找到了，原来在这儿。”
王渊哑然，摇头轻笑。
不愧是纵横混沌多年的天魔主白，保命手段不是才见证过两个世界的王渊可以想象的。
俯身看去，王渊轻而易举地窥探到了当年的一切。
……
我因何而生，为何而存？
缘起注定缘灭，花开必定花落。
然而开落之间，意义又是什么呢？
来自前世的他，给了我形象。
来自涂山红红，给了我力量。
来自傲来国三少爷，给了我神通道法。
来自他的姻缘，给我了现有的一切人际关系。
中央道门的重视，涂山的友善，妖王的恐惧，都来自于他，东方月初。
可有人，因为我，白月初，而对我友善、关心？
好像……没有。
中央道门关心我，因为我注定会变回东方月初成为一大战斗力。
涂山关心我，因为我是涂山之王的姐姐的爱人，是与中央道门更加紧密联合的枢纽。
傲来国三少爷教会我，是因为他们前世的交情。
而我呢？
我的位置在何处？
所有人都希望着我变回东方月初，我也不可逆转地将会变回他。
花开定花落，缘起必缘灭。
然而开落之间的花朵，又有何意义呢？
我是一朵因为东方月初开的花，注定会因为东方月初而凋谢。
所以……
我为什么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