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井中眼
“大椿，大椿，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怪不得活的那么长，原来是吸取他人生命来延长寿命。”
秦长安喃喃道。
他发觉，晒场那些怪物的模样跟笔记中所记载的几乎一致。
会不会是大椿呢？
秦长安思索着，无意中瞄了一眼陆小迪，见其衬衫后背隐隐透着红色。
尤其是靠近脖颈的那一段，红的发紫。
秦长安心里一硌，暗道不妙。
他把上衣一脱，跑到陆小迪跟前，急切的问：“我的脊椎是不是充血变红了？”
“红，很红，红的发紫。老秦？你不碍事吧？”
陆小迪有些担忧道。
秦长安掀起陆小迪的衬衫看了一眼，同样是脊椎发红。
他脸色阴沉道：“果然被那该死的玩意盯上了。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变成天上飘着的人头水母。”
陆小迪不作声，眼神黯淡无光。他突然觉得，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家破人亡，独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秦长安眯着眼，看透了陆小迪的心思。
他沉声道：“想报仇吗？”
“想。”
陆小迪回道。
“那就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兵贵神速，如果赶在第三阶段之前，击伤或者杀死大椿，便能救回更多的人。”
秦长安郑重道。
“嗯。”
陆小迪点了点头。
他握紧了拳头。
即便是死，也要先把仇人先弄死！
……
下乡演出的艺术团以及村长陈建业都处于第四阶段，变成了人头水母。
按照笔记中的专业术语，应该称之为守卫孢子。
这些守卫孢子既能充当大椿的护卫，又能寻找新的猎物寄生。
而且，它们的攻击力极强，移动迅速。
缺点就是怕火。
只要有火源的地方，它们根本不敢靠近。
秦长安和陆小迪高举火把，站立在晒场上。
空中飞舞的守卫孢子见了火把，就跟吸血鬼见了太阳一样，四处躲闪。
在这些守卫孢子中，秦长安看到了一只狗的头颅。
想不到，那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狗子也惨遭毒手。
“如果能早一点得到笔记，也许……”
秦长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也许，也许，也许何其多！若真的有也许，哪还有悲剧？”
陆小迪坑着头，将制成的简易火把挨个固定在晒场四周。
他不敢朝着戏台方向看。双亲惨死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怕自己情绪失控。
不一会儿，整个晒场都被火光点亮。
劝退了守卫孢子，下一步就是找到大椿的本体。
既然守卫孢子寸步不离晒场，那么大椿也一定就在晒场附近。
可晒场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找到隐藏在地下的大椿，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长安眉头紧锁，一时犯了难。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身上的肌肉开始僵硬，脑子里像是注了水，沉重无比。
这是第二阶段的征兆！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长安越发焦虑。
怎么办！
怎么办？
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视线在晒场上不断扫荡。
“有了！”
突然，他心神一动。
既然大椿正在逐步控制他的身体，那么相对应的，他或许也能感知到大椿的存在。
秦长安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感受身体的变化。
果然！
心头涌现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悸动感！
他向前走了几十步，悸动感稍有增加，向后退了几十步，又减弱不少。
随着他逐步试验，最终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口水井上。
这口水井是大刑村的活眼，年龄比村子还要大。
村里的老人常说，正是有了这口井，才养活了村子数代人。
秦长安走到水井旁。
心脏“噗通”直跳，悸动感几乎达到了顶峰！
就是这里了！
他打起精神，让陆小迪找来密气瓶，绳子和鱼叉。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搏一搏吧！
不成功，便成仁。
站在井边，注视着幽深的水井。
这一瞬，他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特别，就好像隔着一堵空气墙，明明离的很近，却始终摸不着。
搓了搓脸颊，使自己变得清醒。
他将绳子和密气瓶绑在身上，拿起鱼叉，对着陆小迪点了点头，随后一跃而下。
陆小迪拽着绳子的另一头，将绳子缓缓地下放。
落入井水中的秦长安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抓着井壁的石块向下游。
井很深。
越往下越寒冷。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秦长安终于看见了井底。
此时，密气瓶中的氧气也快消耗殆尽。
他打量着井底，除了厚厚的淤泥，并没有发现异常。
井底周围的石壁也很牢固，没有破损的迹象。
“难道是我想多了。”
秦长安有些失望。
他反身向上游，手里的鱼叉无意中扎在了井底的淤泥里。
不对！
手感不对！
作为一个叉鱼老手，秦长安第一时间便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如他所料不差，井底之下根本不是淤泥，而是一层活皮。也就是说，刚刚叉中的很有可能是大椿的本体。
秦长安屏气凝神，伸手触摸井底这层长的像淤泥的活皮，他竟然从上面感觉到了一丝温热。
就在他把手收回的一瞬间，活皮猛的翻卷，一只恐怖的眼球显露了出来。
眼球硕大无比，比之井口还要大上一圈。浑浊的眼珠布满了血丝，好像一条条游动的红蛇。
秦长安差点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心脏骤停。
敢情捣鼓了半天，竟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活动。
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
不管任何生物，眼睛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秦长安抓起鱼叉，对准眼球，奋力刺出。
“噗——”
白色浑浊物喷涌而出。
大量的气泡腾腾而上，如同煮沸的开水。
原本清澈的井水变得污秽不堪。
如此还不够，秦长安继续加力，手中的鱼叉几乎整个没入眼球中。
随着地底传来一声怪叫，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团团黑雾从裂缝里冒出，给天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陆小迪见绳子不停抖动，急忙拉起绳子，朝着水井相反的方向跑，几个呼吸，便把秦长安拽了出来。
一出井，秦长安趴在地上，全身像是被泼了一桶油漆，白的发亮。
他一边拍着胸脯干呕，一边骂咧道：“恶心！太他妈恶心了！呕～”
黑雾裹挟着寒风吹过，晒场上的火把尽数熄灭。
地面的裂缝中，缓缓出现一道庞大的黑影。
正主出现了！
秦长安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黑影走去。
蓦地，他神色一滞。
眼前这尊巨物好像不是大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