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神的枷锁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吴昊的脑子里。
枪栓上膛的声音，子弹摩擦枪管的声音，以及自卫队开始移动，寻找更适合的射击角度。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袋里。
他甚至拥有了一种闲赋。
如同喝下午茶那样，杯盖在茶水上搓动，想搓多少下都行，反正茶就在眼前。
比起敌人的威胁，他更在意填满了整个世界的红色血液，这让他感觉到手脚冰冷，浑身颤栗，像是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流光了一般。
他讨厌这种感觉，无比的恶心。
下一瞬间..........
自卫队的黑衣人颤抖了。
他们看到一张诡异的脸绕着黑柱后的男人升起，那是一张令他们无法直视的脸，他们只看到红色和白色交叠，像是来自地狱的未知生物。
那东西在凝视着他们....
如同见不到底的深渊。
自动步枪落在了脚底，人们纷纷跪了下去，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根本生不出逃跑的欲望。
他们如同尘埃一般渺小。
他们在心底深信不疑。
嫩绿的小草枯萎下去，湿润的泥土变得干裂。
吴昊只需一个意志，眼前的红色世界就已凋零，它变成了和夕阳一个颜色，红中带有黄色，所有的不适也随之消散，他重新睁开眼看向世间，环绕他身边的灾祸神悄然退下。
鲜血已经不在，在吴昊怀中的方子赫变成了一具干尸，没有一丝水分，曾经饱满的肌肉变得干硬，曾经顺滑的肌肤紧贴着肌肉，皱皱巴巴的。
吴昊心中一动，伸手在方子赫的脑袋轻抚而过，后者便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珠子彤红，布满了血丝。
他看向世间的目光带有一丝挣扎。
“主人.....”
方子赫嘶哑地叫道。
“...............”
吴昊这时才猛然清醒，他从地上站起呆呆地看着方子赫，会长和自卫队众人因为吴昊地站起，顿时被吓得直哆嗦，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方子赫你还好吗？”
“还记不记得怎么样开启黑色石柱？”
吴昊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将方子赫变成了僵尸。
可能是因为方子赫命不久矣，他将方子赫的命留在了失去生机的身体中？
“主人，那四颗绿色珠子还在你的身体里。”
“你用心感受，便可以打开黑色石柱。”方子赫眼神闪烁，在灵动和麻木之间挣扎。
他在拼命回想着从前的记忆，阻止它们消散。
“哦....”
吴昊僵硬地点头，伸出手摁向了前方的黑色石柱，他有些于心不忍，但他知道方子赫已经变不回去了，他叹了口气对方子赫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也能加强一下你的记忆。”
方子赫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所有的关节都僵硬了，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活动。
“我们的力量是抽取任何生物的能量心脏，并将其改造成我们想要的模样，像是本体寄生虫一般，控制宿主。”
“而你的力量则是留下死去的灵魂，为你所用。”
“这是因为神的特性不同吗？”
方子赫疑惑地问。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啊。”
“不留下点遗言什么的？”
吴昊很神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手中有绿光散发而出，将整个黑色石柱都给照亮，潮汐号的控制权也跟着在他心中浮现。
吴昊抓住僵尸方子赫的手臂，一起进入了潮汐号内部，在黑色石柱旁消失掉了。
不远处的会长晃晃悠悠地站起，他扶着心脏缓了一会气，随后周身亮起绿光，也跟着钻入了石柱中。
空地上只剩下了瑟瑟发抖的自卫队队员，他们互相对视，眼中满是惊恐。
嘭......
吴昊双脚稳稳着地，而僵尸方子赫则平摔在了地上，随后又僵硬地爬起，一脸若无其实。
只是鼻子有点扁。
这是副官章鱼怪的广场......
副官章鱼怪从正中央爬起看向吴昊，双眼中的绿光一闪而逝，视线在空中相撞，副官章鱼怪下一秒便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停在吴昊的面前。
这是吴昊故意挑选的地点。
“你马上就能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我保证。”
吴昊看了它一眼说道，然后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潮汐号的全貌都在他的脑袋里，无论是水泥墙前还是水泥墙后。
所以世界尽头那种特别的地方他一眼便知。
“真的吗？”
“那太好了。”
“我做梦都在等着这一刻。”
“老大，我以后跟定你了。”副官章鱼怪跟在吴昊的身后说着，所有的触角都收敛在了一起，像是大人面前的小学生一样。
“那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
“你对我心脏做的手脚？”吴昊走在前方冷不丁地问，虽然这种封禁没有主宰者那么霸道，但是也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哈哈，我这就解除。”
副官章鱼怪尬笑两声，然后伸出一根触角到吴昊的胸前，下一秒他脸色猛地一变，嘴中咦了一下。
“上次.....我牺牲掉能量，将所有的封禁都解除了。”僵尸方子赫生硬地说。
“哦，那就没事了。”
“副官章鱼怪你回你的老巢去，别跟着我。”吴昊挥了挥手，将副官章鱼怪给撵走了。
世界尽头的秘密实在太过重要，上次那只母虫看到后头也不回地逃掉了，所以没必要带着副官章鱼怪。而且那家伙贪婪得很，指不定捡到什么东西就会产生夺主的想法。
之后.....
副官章鱼怪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僵尸方子赫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没有生机的身体，对着吴昊轻轻地说。
声音像是锣鸣一般。
“谢谢你为方子萱做的一切。”
“还有.....我为一开始的事情道歉。”
吴昊不由得叹了口气，昔日的事情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想来想去自己应该还是爱着方子萱的，不然那胸口的绞痛无法解释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那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希望方子萱能跟我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个家族已经无可救药了，还管它做什么呢？”吴昊在过道中疾行，寻找去往世界的最优路线。
他的话音传进了方子赫的耳朵中，后者的表情变了，眼睛盯着吴昊的后脑勺说。
“你不是也得到神的力量了吗？”
“那你以后也会像我们的家族一样，戴上无法挣脱，又无法违抗的枷锁。”
“家族也只是被戴上了枷锁啊。”
“凡人怎么可能挣脱神的枷锁？”
吴昊只觉得后脑勺一凉，身体不由得一哆嗦。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子赫，后者的表情已经僵硬，但那眼神可不是开玩笑的。
事到如今，方子赫仍然向着自己的家族，即便这个家族带给他和方子萱无尽的痛苦。
“抱歉，是我多言了。”
吴昊点了点头，对方说的一点没错，从他身后灾祸之神索要他灵魂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绝对不是善茬，可能比方子赫说得还要严重一些。
“但是.....”
吴昊意识到了一件事。
“带走方子萱，家族的使命肯定被打破了。如果要完成家族的使命，又要牺牲方子萱。”
“你到底要那边？”吴昊问。
僵尸方子赫愣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
直到世界尽头的大门口。
方子赫仍旧说不出答案来。
反倒是他的意识慢慢模糊了，就像是僵尸大锤那样，记忆逐渐消散，只留下一些智能，可以做到进食，甚至操控机器的复杂活动。
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看来你已经没有了决定权。”
吴昊惆怅地看着方子赫，这个人不久前还是活生生的呢，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不过，好在无条件服从自己。
就像是他戴上了吴昊给他的枷锁。
神给吴昊，吴昊再给其他生物，一级接一级。
“进去吧。”
“嗷....”
僵尸方子赫怪异地嘶吼了一声，一拳砸向了面前的水泥墙，后者在他的拳头下寸寸碎裂，僵尸力大无穷的特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熟悉的海面，熟悉的死灵花。
在水泥墙之后显现而出。
诡秘，平静。
无论外界多么嘈杂，暴乱。
都无法影响到这里分毫。
吴昊默默地跨过了水泥墙，踏入了飘动的死灵花之间，他不清楚这些花到底有多少，但是他知道这些花是死去之人的灵魂，如果按照灾祸之神索要灵魂的行为来推理。
这意味着神渴望着人类的灵魂。
而这么多灵魂.....
都喂给了弗格森家族供奉的黑暗之神？
吴昊想到这，脚底有些发软，他不知道这种事代表着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身体如同掉入了冰窟之中，将要和周围的冰霜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黑暗宝座上有一个人，宝座是侧着放的，隐约可以判断这个人端坐在上面，下半身的触角呈一字型散开。
这人对闯入的吴昊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扭头看都不看一下。
吴昊深吸一口气，活动着麻痹的脚腕，走向了黑暗宝座，心里一直安慰着自己，只要带走方子萱就可以了，他们离开后这里就跟他再无关系。
什么黑暗之神，什么死灵花，什么世界尽头，该干啥干啥去吧。
他带走方子萱，世界还能毁灭不成？
黑暗宝座上的人影慢慢显露在吴昊眼中，娇小的上半身，以及那张熟悉的脸告诉他这就是方子萱没有错，这丫头此刻正抬头愣愣地看向天空。
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唯有下巴上微微晃动的细触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喂，你在看什么呢？”
“赶紧跟我走啊。”吴昊伸手碰了碰她，可后者没有半点反应，仍抬头看着天空。
“...............”
吴昊若有所感，他慢慢转身向后看去，脑袋也跟着向上抬，跟方子萱的表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