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求心安
“一，二......十一。”
“不知道暗处还有没有，我五你六？”
程曦摇了摇头：“我十你一。”
李无尘愣了愣，没有反驳，只是提醒道：
“注意别伤着他们。”
“我有分寸。”
话音刚落，程曦就提着刀鞘冲了出去。
“有...”
扑通。
刚撒完尿的千岩军裤子都没系上，就径直栽倒了下去。
“有什...”
扑通。
倒地声不绝于耳，李无尘才刚刚从巷口冲进去，还没来得及动手。
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堆千岩军，连带着交给他的那个也被程曦打晕了。
正好十一个。
李无尘有些无语的走上前去，朝程曦举了个大拇指。
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国赞。
程曦朝李无尘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对方敲响了往生堂的大门。
“谁啊？”
堂仪拉开大门，见门前站着的两人身着黑衣，带着斗笠，不由得疑惑的皱了皱眉。
“请问...胡堂主在吗？”
李无尘压低嗓音，往边上靠了靠，挡住了那边躺在地上的千岩军。
“堂主正在大厅议事，两位还请...”
扑通。
程曦缓缓收起刀鞘。
“程兄...这个其实可以不用...”
“太麻烦了。”
程曦说完，便径直走进堂内。
独留李无尘一人在风雨中凌乱......
.......
“客卿！这可是发财的好路子啊！”
“那可是一亿，一个亿啊！”
钟离眉眼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朝厅外看了一眼，随后淡淡说道：
“胡堂主为何不自己动手？”
“那可不行。”胡桃直接摇头拒绝，“万一被他记恨了，我以后怎么办？”
“哦？你就不怕他记恨我？”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胡桃话音刚落，就忽然看到大厅外不知何时站着两个带着斗笠的人。
她微微皱眉，淡漠开口：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李无尘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
“胡堂主，别来无恙。”
胡桃见是李无尘，不由得一愣，随后扭头对钟离说道：
“客卿！快动手！”
但钟离仍旧端坐，纹丝不动。
倒是李无尘这边...程曦动了！
他刀鞘抬起，刚前冲到一半，距离钟离尚还有些距离，就感觉大腿被人紧紧抱住。
他低头看去......
“程兄，程兄！这个敲不得！敲不得啊！”
程曦眉头一皱，朝抱着自己大腿的李无尘问道：
“为何敲不得？”
李无尘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钟离：
“因为...因为...因为他...”
“嘶~”钟离忽然扶着额头，“胡堂主，我好像受了风寒，感觉有些......”
胡桃愣愣的看见钟离话说到一半，便歪着脑袋，眼睛一闭，像是昏了过去。
她明知道对方是在装，但却拿钟离没有丝毫办法。
或许客卿这样做，是有他的深意吧。
李无尘缓缓站起，朝假睡的钟离点了点头。
不愧是钟离先生！这演技！
而钟离的眼睛似乎也并未闭死，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微微动了动，朝李无尘竖了个大拇指。
“胡堂主~”
“你干嘛！”
胡桃缩了缩身子，眼睁睁看着李无尘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拜托你件事呗~胡桃。”
“有什么事你就说！”
胡桃受不了李无尘这种语气，总感觉像是在骗小女孩似的。
“你应该认识他。”
李无尘指了指程曦。
程曦点了点头，随后将头上的斗笠摘下。
“是你！”
胡桃有些惊讶，但又不是特别惊讶：
“阴阳有序，我是不可能给活人办葬礼的。”
程曦似乎是早知道对方会这样回答，淡淡说道：
“请放心，葬礼开始的时候，我一定会是一个死人。”
胡桃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幸事，你为何要一心求死？”
程曦听见对方这话，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沉默许久后，方才摇头说道：
“我不是在求死，我是在赎罪，将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对方。”
胡桃不了解程曦，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由得皱眉沉思。
而程曦见胡桃突然不说话了，便以为对方是在权衡是否答应。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猛地掀起衣摆，朝着胡桃重重的跪了下去。
“诶！你！”
程曦抬起头：
“我曾亲眼见证洪水淹没庄稼，民众们背着铁锅与被褥在风雪中蹒跚。”
“因为我的原因，瘟疫，鬼怪，灾害肆虐大地。”
“我本该扛起责任，去履行自己的契约，但...我食言了...甚至差点堕落成它们的一员。”
“我的脚下踩着无辜者的尸骨，背上背着他们的性命，腹中蠕动着他们的骨血，心里囚禁着他们的灵魂。”
“我本就应该在那场战争中死去，所以...我不是在求死...只求心安。”
他紧握双手，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血水混合着他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
李无尘沉默的走到他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拉起来，却是发现自己不管怎么用力，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他跪的不是胡桃，而是归离原大开之后，被洪水淹没的那些人。
以及...曾守护那片土地的...神.......
胡桃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她动容了。
尽管她并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但红尘中两大憾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我..我答应了，你快起来！”
程曦听到这句话，眼神中又重新焕发出光亮，他重重的点头：
“谢谢。”
“你们先等着，我去收拾下东西。”
胡桃站起身来，刚准备去库房找葬仪的用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差点忘问了，地点在哪里？”
程曦此刻的心情已经缓和了下来，低声回答道：
“归离原。”
“那么远？”胡桃似乎被难住了，“不备辆马车，光凭我们几人可抬不过去，而且你们现在的情况...”
“客卿！客卿！”胡桃跑到钟离身边大喊，“再装睡我就在你脸上画乌龟！”
但即便钟离听到这话，也依旧没有醒来。
正当几人愁眉苦脸之际，外面却是突然响起一声鹤鸣。
“无尘哥哥！”
“无尘！”
李无尘朝大厅外看去：
“你们终于来了！”
他忙走上前去，忽然看到外面的庭院里，站着一只...大肥鸡！
“你！”李无尘指着仙鹤，“这次事情完了之后，不许再来群玉阁！给我老老实实回绝云间待着！”
仙鹤低着头鸣叫了一声，有些不敢去看李无尘的眼睛。
李无尘刚想去让胡桃收拾东西，却是听见荧着急喊道：
“无尘哥哥！快上来！追兵要追上来了！”
听到这话，李无尘急忙朝程曦和胡桃招手，催促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往生堂的大门外，正站着一个撑着伞的女孩。
“无尘，你又要丢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