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眼中色，舌中味，意中法
陈书楼砸吧砸吧嘴，把上一口粥还残留在口腔里的滋味一丝不剩的享受干净，眼睛直直的盯着厨房的出入口，等着悟能再次从里面出来。
“来来来，赶紧先吃这现拌的白菜嫩叶，接着是清炒白菜茎，最后是这老炖白菜梗。”
好在悟能没让陈书楼几人等太久，就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半路上就开始介绍几盘菜。
陈书楼刚等悟能放下菜入座，就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他说的那盘要先吃的凉拌白菜嫩叶。嫩黄嫩黄的水灵菜叶就这么躺在白色的盘子里，如果不是入口的酸甜爽口，陈书楼甚至怀疑，这就是悟能刚从厨房后面的菜地里，摘得带露水的菜叶子放到盘子上就上菜了。
不过这露水可能是悟能加的白醋，可这若有若无的甜味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悟能是把糖化开了撒上去了？陈书楼又夹了一块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想找出里面的甜味到底来自哪里，可惜依旧无果。
陈书楼又把筷子伸向清炒白菜茎叶，白玉般的茎叶被悟能炒制之后显得多了几分玉润。一筷子入口，最敏感的是最先爆发的酸，但是因为前面的凉拌嫩叶已经有了酸味，这酸味就不怎么呛人了。
第一口咬下去，有一丝丝似乎是菜果没有完全长成的苦味若隐若现；接着是丝丝的辣味，最后是在咽下之前的隐隐甜味，加上这藏在所有味道下的咸味。这道简简单单的炒菜竟然把五味都包含了，而且吃起来并不杂乱，甚至还别有一番滋味，悟能这厨艺，厉害啊。
陈书楼吃了前面两道菜，迫不及待的就想尝尝最后一道，不知道这一道菜又有什么样的风味等着他。
就当陈书楼把筷子伸向那道炖菜梗时，悟能开口了。
“陈小施主，这道菜不能用筷子，要用勺子舀着吃。”
“哈哈，这小子跟我第一次吃你的斋菜时一模一样。”
陈炜笑着，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不过陈书楼现在没空理会这个偶尔总是会犯病的哥哥，拿着自己的勺子就往第三道菜里面舀了一勺。
就在陈书楼下勺子的时候，本来还是一根根可见的菜梗直接散为一锅糊糊般的羹汤。陈书楼楞了一下，不过已经见识过了前面两道菜新奇，这道菜的变化也就可以接受了。舀起一勺，直接就往嘴里送。
“烫烫烫......”
明明没有什么热气的东西，一到口里竟然这么烫，陈书楼不得不赶紧夹一大筷子凉拌菜叶放到了口里。等这凉菜和滚烫的羹汤一起都下了肚子，陈书楼感觉自己的嘴巴里满满的都是菜味，也就是这颗大白菜本身应该有的味道，没有其他。这种感觉很神奇，似乎这菜梗羹汤里就藏着整颗的白菜，甚至还有几分泥土芬芳，但这味道却不冲人，很是神奇。
陈书楼吃了这三道菜后似乎有些不想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身体在缓缓的从胃里散发着温暖。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困意，就像是到了一个让人完全舒心安心的地方，忍不住的想要安稳下来。
“怎么样，书楼，这眼中色，舌中味，意中法三道菜感觉如何？”
陈炜看陈书楼进入了状态，满是笑意的问道。
“眼中色，舌中味，意中法？陈炜大哥的意思是，对应着佛经中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吗？”
沈若梅有些明悟的说道。
“哈哈哈，沈家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陈炜大笑。
“牵强附会。”
悟明插了一句。
陈书楼看了这家伙一眼，怎么感觉哪都有你。
“这句话，悟明师弟倒是没说错，陈炜你这非要给几道素菜取名字，虽然引用了我佛家的妙语，却平白多了几分俗气，素菜就是素菜，何必强说名字。”
悟能看来也是对陈炜给自己做的三道菜取的俗气的佛家名讳，有些不看好。
“那陈炜大哥，这三道菜之外，这白粥又取了何名？”
沈若梅看对面两位都不看好陈炜取的名字，就想着要帮他一把，转移注意力，免得陈炜难堪，不过按陈炜的性格，沈若梅这却是白担心了。
“哈哈，这倒是还真没有，这粥好吃是好吃，可要说是鼻中香，总觉得哪里不对，另外两个更是不如，啧啧。”
陈炜说着还不忘嘴里吃着。
“那不如叫空空？”
陈书楼又刮了一口白粥喂到嘴里，有些含糊的说道。
“诶，不错，不错啊，书楼，这倒是能对上了。眼耳鼻舌身意对空空，可不就是佛家真谛吗。悟能和尚，觉得如何？”
陈炜这看着是在夸陈书楼，其实更是在给自己证明。
“空空也好，眼耳鼻舌也罢，两位陈施主高兴就好。”
悟能明显这是放弃了与陈炜争辩这菜名的问题。
“哈哈哈哈，好你个悟能和尚。”
陈炜爽朗大笑。
吃完斋饭，悟能带着陈书楼他们几个出了大月寺，这次讲经的地方却不是在寺内，而是在秀山山腰处的一个坪地上。地方不大，就有几个简单的水泥浇筑的方凳，此刻还有些泛黄的阳光洒在上面，看着都多了几分暖意。
几人坐定，也没分什么主次，连悟能也是挨着几人一起坐着。
开始讲经前，悟能看了一眼自己师弟悟明，悟明有些不太情愿的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颗看着如普通石头般的佛缘，捧在自己手心上。
悟能也没向几人解释，就开始了讲经。
“今天我就讲一品六祖坛经。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
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识，且听惠能行由得法事意......”
悟能此次诵经不像上次，声出便梵音淼淼，他的声音清晰平静，就像是诉说着平平家常事，却又能引人入佳境，暂时忘怀了世间凡俗事。
陈书楼、陈炜、沈若梅三人，都静静聆听，随着悟能的讲解，畅听六祖故事。只有心怀他事的悟明，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手心里的佛缘，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