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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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的黑暗中,正在疾行中的林一慢慢停了下来。他透过虚无看向远处,嘴角一咧而神色感慨。
在踏入灵动星域之前,本想将老龙、虎头与仙奴带在身边而以防不虞。怎奈龙圈石镯无用,罗天结界尚且逼仄狭小。而对于三人来说,此行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与机缘。于是乎,彼此分道而行。
不过,林某还是在暗中留下一具分身。
仙奴那丫头只有梵天的修为,难有自保之力。倘若她有了意外,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定会追悔莫及。她不仅是自己唯一的弟子,还与老龙、虎头一样与自己密不可分。林某修道至今,略有小成,理当竭尽所能,去守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已然失去了太多,那种滋味真的很苦、很痛!
而为人师长,为人兄弟,便意味着担当与责任。假以时日,林某的肩头还将担负更多。
此外,自从穿越灵动,踏入混沌,已经过去了多久?如此全力追赶,也足足辗转了大半年。或许下一刻,便能遇到真正的对手!
林一歇息片刻,继续前行……
……
耀眼夺目的日光之下,相继冒出来三道人影。
这才将穿越混沌而过的三人,分别是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与两位须发银白的老者。三人由远而近相聚之后,在那道七彩光壁的千丈之外缓缓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正是天弃。老者,则是名叫脩济与申达的两位大巫。
三人前后张望,一时徘徊不定
脩济稍显振奋,自语道:“那便是天界禁制,穿越而去,便可直达九天……”
申达手扶长须,点头笑道:“呵呵!老友所言,应该大致不差。九天之上,必有高手如云而机缘无数。适逢暮年之际,机缘陡降,此生无憾矣!”
这两位大巫活得太久,修炼之途却好似到了尽头而再无建树。如今九天在望,难免遐思无限。便在两位畅想之际,不远处的天弃沉声道:“据悉,天界禁制极为凶险,且门径难寻……”
脩济深以为然道:“还须等待天宁长老的到来,再计较不迟!”
申达附和道:“是啊!天宁长老与另外两位老友缘何迟迟不见现身,还有凌道与青叶……”
天弃道:“来了……”
脩济与申达神色一紧,随即又放下心来。
远处相继冒出三位老者的身影,正是方才所提到的天宁长老与平穆、孜天两位大巫。所幸不是凌道与青叶,不然有些麻烦。那对师兄弟今非昔比,还真的不好对付!
不消片刻,失散的六位魔修高人重新聚首。
天弃在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问道:“师兄!至今不见凌道与青叶的踪迹,你我是否要前去找寻?”以他想来,历经了两三年的时光,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最终还是为了要对付那对师兄弟。至于前途莫测的九天,稍晚一步再说不迟。
天宁冲着在场的众人点头示意,并未忙着答话,而迎着日光凝神看去。少顷,他又拿出一物细细端详,不慌不忙道:“凌道、青叶自会寻来,尚且避之不及,又何须多作耽搁……”他道出了心中所想,两眼中精光一闪,决然道:“恰逢此时,当寻九天而去!”
修道之人图个啥?并非魔门恩怨,亦非报仇雪恨。而是云水逍遥,长生永恒。眼下将计就计,如愿来到此处,又有神器在手,趁势远走高飞。而那对师兄弟也不必大失所望,尚有林一等诸多高手为伴。洪荒不会寂寞,传奇还将延续,呵呵!
天宁自以为计策得逞,枯瘦的双颊上透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得意。他不再多说,冲着在场的众人微微一笑,转而问道:“天弃!你是留守魔城,还是随为兄去那更为广阔的天地闯荡一番,且速速决断……”
天弃微愕,迟疑不决。
这话说得多好,去那更为广阔的天地闯荡一番,听着便叫人血脉贲张而豪情不已!
而传承怎么办,难道要任凭魔道就此沉沦下去?还有凌道、青叶,以及那个不安分的林一,将偌大的洪荒拱手相让,着实叫人不甘心!
不过,错过了今朝,只怕日后机缘难觅啊!
天宁好像看透了天弃的心思,并不催促,而是猛然举起了手中的玉盘。
随着法力加持,那尺余大小的玉盘忽而光芒闪现、且九彩环绕,像是旭日乍现而神异非凡。与此瞬间,一线白光从九彩环绕的玉盘中挣脱而出,稍稍盘旋,旋即化作一道闪电骤然飞向远方。
见此情形,在场的四位大巫皆是神色一振。
天弃不及多想,惊奇道:“那是……”
天宁抚须大笑:“哈哈!古海神器玄妙万端,门户路径一目了然。只管随后循其而去,穿越禁制直达九天!”他像是郁结已久,笑得颇为痛快,随即抢先追向那道光芒,还不忘嘲讽道:“那两个孽徒还敢与老人家争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脩济、申达、平穆与孜天四位大巫不甘落后,紧紧跟随。
天弃迟疑了下,也忍不住追了过去。
那道光芒极为细弱,去势极快,在星空中拖曳着几丈长的尾迹,像是白昼间的一点萤火,扑向它最为灿烂的归宿!而随后的六人紧追不舍,只当前方有着更为光明的未来!
几个喘息之间,那一线诡异的“萤火”已到了万里之外。其未作停留,直直飞入七彩的光芒中消失不见。
若是依照着天宁的说法,那“萤火”消失的地方,便是九天门径的所在!而他却突然慢了下来,满面春风地回头示意道:“天弃!机缘只在进退之间,及早决断……”
他像是在提醒老友,又似有所嘱托,拳拳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就要走了,只须穿越那道七彩“天界”,便可抵达九霄而纵情驰骋!执着了无数万年之久,历经了重重劫难几多回,终得天缘恩宠,就此得偿所愿。莫要迟疑,休再彷徨。走吧,走向那光明的未来,走向那辉煌的巅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恰于此时,两道身影破空而至。
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竟是直奔那七彩光芒冲了过去,还扬声笑道:“呵呵!未想有人捷足先登吧……”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萤火”消失的所在。不出所料的话,他与随后的一人将抢先夺路而去。
突发状况,使得天弃与四位大巫诧异不已。
那是青叶与凌道,两人之所以迟迟不见现身,原来早已潜伏在此而伺机而动。若是被他二人抢先,此前所有的心血尽付流水啊!
天弃顾不得多想,便要与四位大巫冲过去阻拦,不料天宁却突然停下,并与身后的五人挥手示意。
与之同时,有人急声喊道:“小心有诈……”
“啊……”
喊声未落,笑声未止,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响起。那一袭丝袍的人影,才将触及七彩光芒,便被突然吞去了半边身子。而其察觉不妙,惨叫着急忙后退。谁料那看似瑰丽多彩的光芒,却似烈焰融冰般的可怕,根本不容有所挣扎,霎时间逆袭横卷,眨眼的工夫便已将他整个人笼罩、撕裂、咀噬。一个修为高强,且纵横八荒的魔尊,渐渐归于虚无,即使神魂也无从逃脱……
天弃与四位大巫皆目瞪口呆,唯有天宁手扶长须含笑如旧。
“青叶……”
百余丈外,另外一道身影在微微颤抖。那青髯飘飘的中年男子,再无曾经的镇定与深沉,而是龇目欲裂、神色惊恐,尤其那一声呼唤,更是包含着莫名的苦痛!
“呵呵,师兄……”
青叶的身影在七彩的光芒中缓缓消失,而他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无奈而又悲凉的笑容。他看着判若两人的凌道,并未惊讶,而是带着莫名的不舍与欣慰,竭尽最后一分力气,幽幽唤道:“青叶死得其所……师兄保重……”其话音未落,便如烛火般摇曳着寂然而灭。
凌道抬手虚张,嘴巴动了动,却如僵住了一般,唯有两眼中微微泛红。天下都知道他与青叶是对冤家,并你争我夺不亦乐乎。而谁又知道师兄师弟之间的纠葛,那只属于两人的隐秘……
那七彩光芒恢复如旧,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凌道还在怔怔而立,彷如陷入难言的悲苦中而难以自拔。
天宁的笑容没了,稍显失落地摇了摇头,出声道:“凌道!你虽然逃过一劫,却失去了左膀右臂,如今众寡悬殊,是战、是和,悉听尊便……”他冲着左右的天弃等人颔首示意,分明要摆开阵势大战一场。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松,显然是再无顾忌。
凌道的修为很强大,眼下此时又能怎样呢?少了青叶的帮衬,他终究还是独力难支。至于他师兄弟之间的情感如何,没人有兴趣!
天弃与四位大巫左右散开,一个个杀机逼人。
而置身于重围中的凌道却是无动于衷,犹自盯着那幻动的七彩光芒而默默失神。直至片刻之后,他这才缓缓闭起双眼而长叹了一声,低沉道:“我输了……”
天宁大袖一甩,抚须微笑:“不管是尔虞我诈,或是生死相争,注定了最终只有一个胜家……
…………
有人输了,便有人赢了。
至于最终谁是胜家,只怕一时还说不清楚。
不过,当天宁见到凌道那颓废的神情,以及丧气的话语,十足一个输光的赌徒模样,他由衷地感到快慰,索性不再隐瞒,接着说道:“你师兄弟二人始终纠缠不放,无非是要诱使老夫深入混沌而图谋不轨。老夫便将计就计,以虚拟的九天路径为饵,终于让你二人自食其果……”
之所谓人老成精,更何况天宁这样一个历经沉浮的仙道高手。他早已料定凌道与青叶的计谋,来到此处之后,便拿出“神器”虚张声势,最终连天弃与四位大巫都给骗了,那对师兄弟自以为计策得逞,等到察觉上当已为时太晚。
“如今青叶已死,往日的恩怨大可就此罢了。你若肯俯首听命,老夫念及旧情,带你远走九天,倒也未尝不可。若是不然……”
天宁的话语很坦诚,颇有随和大度的高人风范。他一手背负,一手拈须,稍稍缓了下,笑容中透着几分深沉,接着又道:“若非不然,我等唯有以六敌一。最终如何,不得而知……”
人死了,往事随风散。
只须有人低头认错,大可一笑泯恩仇。接下来还能同去九天而共享机缘,愿景无限啊!毕竟双方渊源深长,又何必打生打死呢。再者说了,一旦动起手来,再也无法收场,到时候追悔莫及,只能怪自己不听良言忠告。
凌道默默仰天,久久之后才慢慢睁开双眼。他的眼光依然有些微红,不知是悲情所致,还是恨意难消,又低沉道:“我输了……”
人这辈子,会遇到无数次较量。有的时候会输掉阵仗,有的时候会输掉性命,有的时候,会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
凌道在这次较量中又输掉了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重复了一句之后,再不多说,有些艰难地拱起了双手,透着无力说道:“凌某只求前往九天……”
这一切不出所料,九天的诱惑足以令人变得清醒、明智!
天宁抚须一笑,冲着左右眼光示意。
天弃与四位大巫犹在如临大敌,顿时放下心来。虽说以六敌一,却未必有获胜的把握。所幸凌道很识时务,要知道一旦动起手来,双方再无和谈的余地,如今为了九天机缘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此外,将其带往九天,既可免除魔城后患,又能从长计议而徐徐图之。当年的恩怨,终有了断那日……
天宁再次举起手中的玉牌,示意道:“既然如此,且看这‘九天鉴’中,有何玄机……”
随着法力催吐,他手中的尺余大小的白玉圆盘再次闪烁出九彩的光芒。少顷,那耀人眼目的光芒微微变幻,霎时凝作一束指向远方。与之前的“萤火”不同,那是一道九彩飞虹,像是天桥横跨星宇,煞是神异非凡!
见此情形,四位大巫神色欣然。
天弃也是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并心生几分神往。天宁师兄的心机与智谋,叫人自叹不如。而那来自古海岛的“九天鉴”,更是内藏乾坤而玄妙万端。如今神器在手,那传说中的九天并不遥远……
不远处的凌道却依旧是脸色阴沉,好像还没有从巨变中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心中有恨,又不知恨在何处。与其憎恨天宁的毒辣,倒不如悔恨自己的无能。本以为计策周全,最终却输得这样凄惨。或许是心中有痛,痛得裂魂彻骨,而痛至极处,竟如此的没可奈何……
天宁精神焕发,扬声道:“我等执着一生,坚守一世,只求九天逍遥,寻那天地的永恒!如今云霄在望,且携手同去,呵呵……”
他长笑了一声,循着彩虹的方向奋起直追。四位大巫紧随其后,便是天弃也是不由自主跟了过去。凌道则是冲着青叶消失处投以深深一瞥,这才转身默默随行。
一道彩虹划过星空,七道身影紧追不舍。追吧,既然执着了一生,来去的脚步注定了匆匆、再匆匆!
直至数十万里之外,那道飞虹的去势骤然一缓,并由九彩,变成了七彩,接着又化作一束五彩的光,继而途中转向,霎时没了踪影。而它消失的地方,只在数千丈外的天地禁制之中。那薄如蝉翼的光芒中竟然多出了一个两三丈大小的缝隙,像是一道门户,黝黑莫测,且又似张似合而若有若无。
七位魔修的高人始终追着彩虹,并循着天地禁制的边缘在飞行。如今端倪初现,众人忙随之停下而神色各异。
四位大巫只是略加迟疑,便按捺不住心头的振奋而一个个慢慢往前靠近。
凌道则是紧紧盯着那道门户,神色中闪过一丝狐疑。而神识所见,并无异常。如此想来,即便是天宁狡诈阴险,他也不会故技重施。浅而易见,那才是通往九天的门户所在。师弟啊,你倒是死得其所,不然师兄我又如何免去一劫……
天宁抬眼打量,又冲着手中的玉盘加以对照。当其确认无误,枯瘦的脸颊上洋溢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他冲着不远处正在踌躇不定的凌道呵呵一笑,转身意外道:“天弃!事已至此,何妨一同离去……”
天弃来到此处之后,同样是心绪激荡而难以自已。而他不过是踌躇片刻,竟然慢慢退向一旁。见师兄发问,他咬咬牙关,一甩长发,带着决然的神情与滔天的狂意,沉声道:“诸位且去,我要留下看守基业……”
天弃并非不想走,他只觉得心事未了。据说林一杀了九玄,又打败了凌道与青叶二人,强大的叫人难以置信。倘若一走了之,岂非要将洪荒拱手相让?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子,自己才是未来的帝皇至尊。当洪荒一统,到时候再寻九天不迟。
天宁没再劝说,而是善解人意般地微微一笑。
魔城尚有伏灵等诸多高手坐镇,祖宗的基业丢不了。这位师弟既然要留下,且由他便是。也好让那个林一有个伴,呵呵……
天宁拱起双手,便要留下几句交代。而他尚未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老友救我……”
两、三千丈之外,便是七彩闪烁的“天界”。而“天界”中的那道门户缝隙之中,此时竟有两人深陷其中。惨叫的是平穆,半个身子已被光芒吞噬。而他却紧紧抓着孜天不撒手,惊恐中连呼救命。对方原本想要救他,却被抓住而难以挣扎,顿时慌乱起来,只管拼命撕扯躲避。数十余丈外,则是目瞪口呆的脩济与申达。四人原本同行,谁料眨眼间那道门户便成了吞噬性命的血盆大口。所幸稍晚一步,不然可想而知……
天宁与天弃循声看去,皆惊愕难耐。那分明就是九天门径,怎会成了生死绝地?
平穆察觉不妙,返身便抓住了随后的同伴。眼看着生死旦夕,他抓得愈来愈近。而孜天见到自己惹祸上身,竭力摆脱。一时之间,两人乱作一团。
“你且放开……”
“砰——”
“你敢见死不救,便同归于尽……”
“你……啊……”
孜天见平穆不肯撒手,随即迎头痛击。对方绝望之下,愈发疯狂。一对相识相交的无数万年的老友,在这一刻生死相拼。而不过瞬间,那七彩光芒稍稍扭曲,其中的门户缝隙骤然消失,两个相互纠缠厮打的身影也随即消融不见,只留下凄惨的叫喊声在星空中久久回荡不绝。
脩济与申达,算是命大,堪堪躲过一劫。而亲眼目睹着同伴的惨死,已让两人惊慌不已,急忙转身躲开,双双失声道:“天宁长老,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你问我,我又该问谁?
天宁犹自瞠目怔怔,俨如失魂落魄一般。即便是脩济与申达来到了身前,并出声质疑,他还是浑然不觉,犹自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那道七彩天界中的所谓的“门户”,在活生生吞噬了两条性命之后,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而若是幻境,岂非是说,九天之行就此而止,所有的付出尽为虚妄……
天宁从前方收回眼光,慢慢掠过惶恐不安的两位大巫,以及同样神情诧异的天弃,这才落在手中的玉盘之上。他长须颤抖着,枯瘦的面颊透着一丝绝望,自语道:“莫非……神器有假……”
“哈哈……”
便于此时,一直阴沉不语的凌道忽而放声大笑。数十丈外,他手扶青髯,满脸的阴霾一扫而光,且周身上下弥漫着骄狂的杀意。
四位魔修高人尚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与彷徨之中,那大笑声便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来。天宁察觉有变,禁不住心头一沉,却再顾不得多想,忙与天弃以及两位大巫左右散开而神色戒备。
凌道并未趁机发难,只管尽情大笑,直至片刻之后,这才带着犹未散尽的恨意冷冷看向天宁,不无揶揄的嘲讽道:“九天门径何在?哦,我明白了……”他话没说完,佯作恍然道:“唯有害死随行所有的人,方能独享天缘。为此,你不惜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