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不打自招
陆落给孙氏出了个馊主意,她从以前的影视剧里看来的,能否起效,看运气。
她也不是个算无遗策的机灵人。
陆落的馊主意,在知识匮乏的年代,孙氏反而觉得陆落高明,连族长也赞同了。
陆落汗颜。
但愿能成功。
孙氏行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把庄子上的长辈全部叫到了家中。
族长出面。
长辈们不知何事,茫然看着族长:“又要改风水?”
陆落成了罪人似的,搅得他们庄子上不得安宁,让他们受累。
稍微有点事,他们就以为犹豫折腾他们了。
“不,是四儿的事!”族长道。
众人面面相觑。
四儿的事,从来没议过,因为要“遮丑”。
“四儿又怎了?”
“是谁糟蹋了四儿,要查清楚。”族长道。
长辈们更是不解。
这种事,遮都来不及,还查?
颜面不要了吗?
要逼死四儿?
不止四儿一个人丑,整个秋家庄也不光彩,拿出来说,大家都难堪。
重修河道之事,众人对族长都有点怨气:谁知道这玄女是不是胡说八道骗钱?
一事未平,又提一事。
他们个个沉默。
“玄女擅长术法,也懂一点苗疆蛊术。”族长道,“她用四儿的血,喂养了一只水蝎子.......”
长辈们蹙眉。
此地离苗疆很近,他们最不愿意和苗疆打交道。
族长却要用苗疆的术法?
“蝎子放在大水缸里,那天在易生家赌钱的,全部到谷场去。把手伸进水缸,谁糟蹋了四儿,蝎子就会咬谁。”族长道。
长辈们微愣。
“可靠么?”有位长辈问。
族长颔首。
“非要这么兴师动众,不怕丑?”那个红皮六爷爷不悦。
就是他儿子秋璋害了四儿。
族长眼眸阴冷:“难道让四儿受这等委屈?”
“若是贞烈圣女,她就该一头碰死,别给咱们庄子丢人现眼!”六爷爷道。
众长辈不接话。
族长神色更冷:“说得轻巧,您没有女儿,也有孙女吧?”
众人愕然。
族长如此顶撞长辈,还是头一次,难道他不满六爷爷吗?
一股不安,在众人心口弥漫,六爷爷则气得半死。
族长这是在诅咒她孙女。
生气归生气,命令还是传达下人去了。
“那天在易生家赌钱的,一共二十六人,谁不到场谁就有嫌疑!”族长道。
大家都怕有嫌疑。
“今晚在谷场,丑时初,所有人都要去,蝎子会认出元凶。”族长又道。
秋家庄二百来户,每户至少有五六人,老老少少的上千人
谷场宽大,可以容纳。
“忙了一天,不能早些吗?”有人也问,“非要等丑时初?”
丑时初,已经是黎明了。
大家都有点熬不住了。
此事极具八卦性,哪怕是抱怨,大家也好奇,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糟蹋人家小姑娘。
又有族长的死命令,所有人都不得不去!
谷场上搭建了一个高台。
高台上放了个大水缸。
带了子夜,谷场四周点满了火把,火光照得天际通明,泛出谲滟的霞。
“快到时辰了。”族长站在暗处。
那二十六个人,年纪最大的四十岁,最小的十二岁,全部站在高台上,被人瞻仰。
他们中,就有一个人是衣冠禽兽。到底是谁,现在看不出来。
“会是谁啊?”众人猜测。
他们一个个猜。
猜到了秋璋的时候,大家都说:“这不可能,秋璋是正人君子。”
终于到了丑时。
四儿一直没有露面。
“好了,已丑时了!”族长走上了高台,对四周的人道,“把火把全灭了,这样更敬畏神灵。”
于是,远处的、近处的火把,一一熄灭。
整个谷场黢黑而寂静。
“你们围过来!”族长在黑暗中发话,“从我身边走后,依次将手放中水缸中,蝎子知晓是谁,就会咬谁。”
大家都看不清,朦胧中,高台上的二十六个人,小心翼翼走过。
族长不停的说话,用声音给他们辨别方向。
“小心些,别打翻了水缸,把手伸出去,多放一会儿!”族长的声音,穿透整个黢黑的夜空,“放进去了吗?”
路过族长的人,都要回答一声:“放进去了”,声音很大,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
二十六个人,过程有点慢。
“好了,最后一位已试完了,点火!”片刻之后,族长说道。
四周的火把,由不同的村民点着,接二连三亮起来。
“你们别靠在一起,分开站!”族长对高台上的人厉喝,不许他们太近,每个人至少要有半寸距离。
火光亮起,谷场如白昼。
“把手全部举起来!”族长道。
上千双眼睛,死死盯住了高台,隐约有点兴奋。
罪魁祸首终于要抓到了!
这可是秋家庄最大的冤案!
秋璋一开始很紧张。
可此刻,他心中安定了,他知晓自己没有被咬,因为他根本没有伸手进水缸。
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伸手?
秋璋好笑,觉得族长这事办得太幼稚了。
不伸手进去,蝎子怎么咬?那蝎子再灵验,也不可能跳出来咬吧?
族长让众人把手高高举起,高台上就有人相互看,贼头贼脑的;只有秋璋心中有数,镇定自若,不往旁人瞧,唇角含笑,一副端正谦和的好面目。
秋璋的心,特别的稳。
高台上的火光更亮,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楚,纤毫毕现。
秋璋胸有成竹,顺着族长的话,高高举起了手。
他含笑。
这时候,他隐约发现,人群里好像都在看他,有个小孩子对着他指点,众人议论纷纷。
秋璋不解:他的手没有被蝎子咬伤啊,他都没伸进水缸,万无一失的,为何都看着他?
他很疑惑,镇定就有点撑不住了。
他斜眼看了下身边的老六。
这一看,秋璋差点摔倒在地,脸色煞白。
老六的手,全是墨汁。
那根本不是一缸水,也根本没有蝎子,而是一缸墨汁。
高台上,整整二十六个人,其中二十五个人举起来的,都是一只沾满墨汁黑乎乎的手,除了秋璋。
秋璋的手,没有墨汁,在众手之中格外醒目。
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敢把手伸到水缸里?
秋璋的手,颤抖了起来,他的镇定全不见了,满脸惊惶。
“这......这是误会,我刚刚没有摸到水缸......我.......”他急促辩解,声音又快又急。
众人却一脸冷笑回视他。
二十六个人,秋璋是在中间,每个人都摸到了水缸,伸手进去了,独他没有?再说了,族长一遍遍问伸进去没有,秋璋高声回答伸进去了的。
可笑!
他是不敢。
村民不是傻子。
“抓起来!”族长下令道。
秋璋就这样,不打自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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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秋家庄没人睡觉,大家的精神都有点亢奋。
“族长高明,英明神武!”村民都夸族长,十分的崇拜。
这一招在村民们看来,是很新鲜的,就突显了族长的智慧。
族长自然不会一个个去解释,这是陆落的主意。
利用的是“做贼心虚”。
黑灯瞎火的,做贼的那个人,一定会心存侥幸,不敢把手伸进去,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一千多双眼睛盯着,秋璋再也赖不掉了。
“他那么体面的一个人,怎如此龌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禽兽,四儿才多大!”
半夜的时候,又闹起来了。
陆落跟着慧娘两口子去看热闹。
原来,是秋璋的媳妇去打四儿了。
揪出秋璋之后,族长要秋璋家里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四儿,秋璋永远逐出秋家庄,不许他再踏入一步。
就当他死了,他媳妇要么跟着他走,要么守寡。
秋璋的媳妇泼辣,不甘心,上门要打四儿。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你勾搭男人,害得我们妻离子散,家不成家!”秋璋的媳妇又哭又闹。
她觉得错在四儿,是四儿害得他们很可怜。
现在可能有人同情四儿,等再过一段日子,见秋璋的妻儿过得糟糕,肯定有人会怪四儿。
人们的同情心,只偏向弱者,有时候残忍却不自知。
四儿一改之前的懦弱,拿着门栓打秋璋的媳妇:“我害人?我才是被害得最惨的,你们一家子都该死!”
这样就厮打了起来。
秋璋的媳妇强壮,应该能打死四儿的,可是四儿很激动,异常的愤怒,居然把高大的秋璋媳妇按在身下打。
族长也被惊动了。
众人围过来的时候,两个女人打得满脸是血。
“......再敢撒泼,就休了你!”族长愤怒,对秋璋的媳妇道。
族长是一个庄子的“律令”,他可以将任何一个人赶出庄子。
此事闹到天亮。
陆落跟着看了一晚上的热闹。
这次,几乎没人敢帮秋璋说话。
族人都看不起秋璋。
翌日,秋璋就已经被庄子上人押送,赶出了庄子。
“谁敢像收留五三那样收留秋璋的话,一旦我察觉,一起赶出去!”族长又道,“我说话算数!”
同时,族长让秋璋家里三天之内,凑齐五十两银子,赔偿给四儿。
在族长的督促下,秋璋家无奈,只得拿出了银子。
事毕,族长的妻子孙氏去找四儿,给了她两个选择:“把五十两银子和你家里的地,都交给族里,族中同意你去观音庙;
还有一条路,带着这笔钱,离开庄子,去县城找户人家做丫鬟,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要回来了。”
一辈子没离开过庄子的四儿,很害怕离开庄子。
可是她恨庄子上的闲言碎语,她知道她没出路了,而观音庙也是庄子上的人,她逃不开流言蜚语。
四儿咬牙之后,选择了第二条路。
她想去县城。
“奶奶,那个人会不会半路抢劫我?”四儿又担心。
她说的那个人,是指秋璋。
“我能随便让你走吗?”孙氏笑道,“我家有亲戚在城中大户人家做事,她过年的时候就说过缺丫鬟,我送你去,保证万无一失。
你手脚勤快些,将来得了太太姑娘们的喜欢,自然会有你的前途。”
四儿流泪,给孙氏磕头:“奶奶活命之恩,四儿不敢忘!”
就这样,孙氏亲自把四儿送到了城里。
孙氏的堂妹在县城一户姓胡的人家做管事妈妈,她可以带着四儿。
“你身上有一大笔银子,不能告诉任何人!”孙氏叮嘱四儿,“见财起意的人太多了。”
孙氏就帮四儿,把银子存到了钱庄,换成银票,让四儿贴身藏好。
此处的钱庄,是南疆特有的,与中土的钱庄不通来往。
“你若是离开南疆,一定要记得带银子走。”孙氏面面俱到的叮嘱,“咱们南疆的银票,到了中土兑换不了银子。”
四儿再次道是,虽然她不会离开南疆。
“就是你孙妈妈,也千万别说,他们怎么哄你也别说。”孙氏又道。
钱是大事,五十两银子,更是特别大的事。
四儿在孙氏的连番叮嘱之下,警惕心极高,一再点头。
“你的事,也别跟任何人提起!”孙氏再叮嘱。
四儿点点头。
孙氏买了些礼品给堂妹,让堂妹多照顾四儿,说四儿很可怜,无父无母。
“我知道这孩子艰难,你托付给我,就放一百个心。”孙氏的堂妹保证道。
孙氏就把四儿,托付给了孙妈妈,带入胡家做丫鬟。
胡家给五两银子,买了四儿十年。四儿懂事,把银子交给孙妈妈收着。
孙妈妈就更喜欢她。
四儿每个月五百文的月钱,她吃喝不愁,也交给孙妈妈。
孙妈妈就越发觉得四儿还不错。
有了孙妈妈的提携,大家都对四儿有善意,又没人知晓她的过去,四儿放开了手脚。
四儿照顾胡家大太太的茶水,做事勤快又机灵,大太太很喜欢她,后来就调到身边管衣裳,再后来又让她管钱财。
这是格外的器重。
又过了六七年,四儿越发大了,胡家的大太太就做主,将四儿嫁给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小管事做继室。
四儿生得不俗,又得太太器重,为人温婉勤快,没人不喜欢她的,那小管事也是相中四儿多时。
四儿有点吓住了,她偷偷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大太太。
大太太也没想到,她这么勤快机灵的一个人,居然遭遇这等悲惨。
大太太就准备推了四儿的亲事。
那管事却患了相思,多次私下里找四儿,问及缘故。
他一番痴情,四儿也如实相告。
“突然推了亲事,我就想了很多。哪怕你嫁过人,在乡下还有汉子没死,我也想娶你的!何况你只是惨遭不幸。”那男人说。
他是个很实在的人,嘴上不花哨。
他这么说了,心里自然就是这么想的。
到了城里,四儿也看开了些,在大太太的保媒之下,她就嫁给那位小管事。
她嫁过去没多久,大太太身体不太好,缠绵病榻一年多。
第二年,四儿就生了个儿子。她儿子刚出生不久,胡家大太太的病就一****好了。
“哎哟,这是冲喜了吧?”孙妈妈在旁边帮衬着说好话。
大太太病了一年多,此刻却无故好了,更是相信四儿的儿子是她的福星,说将来要帮衬着养,大太太也越发器重四儿。
同年,胡家的老太太去世了,大太太管家,四儿是她身边的第一位管事妈妈。
胡家上下,都要敬一声“秋嫂子”,四儿的日子,彻底扬眉吐气。
再后来,四儿在街上看到了过秋璋,他做了乞丐,人人喊打。
四儿快意极了,她一点也不可怜他。
她把此事告诉了她丈夫。
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她丈夫既像是她的家人,更像是她的知己,他们无话不谈。
她丈夫当时没说什么,哄着她赶紧睡觉,不必多想,心疼搂住她。
没过几天,那乞丐秋璋就横尸街头,下体还被人割了。
四儿吓一跳。
她看了眼自己那沉默寡言的丈夫。她丈夫今天心情好似不错,四儿眯起眼,微微笑起来。
大家心照不宣。
这是后话,此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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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连夜走后,族长算了银子和米粮给陆落。
陆落不要米粮。
秋家庄不富裕,陆落只要那二十两,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
“我明日就回去了。”陆落拿到了银子,和族长商量好。
族长点头,说:“明日让二郎送玄女。”
陆落笑了下。
慧娘找陆落。
慧娘神神秘秘的,把陆落叫到她屋子里,关上了门。
“我有样东西,放在我身边白可惜的,送给你!”慧娘压低了声音。
她从箱子底下,翻出一本书。
陆落好奇接过来,看不懂。
她不解何意看着慧娘。
“这是讲降术入门和养蛊虫、下蛊毒的书。”慧娘悄声道。
书看上去很薄,其实每一页都是用薄薄的蚕丝织就,薄如蝉翼,字很小,密密麻麻的,写得满满当当。
这种书写技艺和纺织技术,都快要失传了,湖州府的纺织作坊,也造不出这么轻薄的布。
“这是宝贝!”陆落立马就明白了,“我不能要!”
慧娘声音更低,指了指外头,让陆落也别声张。
“......我娘家庄子上有个老阿婆,无儿无女,我从小照顾她。她告诉我说,她是从苗寨出来的,她有一本苗家的宝贝书,我出嫁的时候给我添箱。
庄子里最忌讳蛊虫和降术,我大字不识,二郎也是最近才读书,我不敢给他看,怕给他招来麻烦。
玄女是中土人,读书认字,这书光这些书页,就挺值钱的。我出不去的,你拿去不管是卖还是自己读,都比我烂在箱底好。”
陆落有点踌躇。
她自然想要的,同时又担心此物太过于贵重,占了慧娘大便宜。
“那位送书给我的老阿婆,已去世多年了,不会有人知晓这书的去向,你藏好了。”慧娘悄声说。
却之不恭,陆落就收下了。
陆落随身带着好些古玉,每天都戴一块在身上。
她现如今戴着的,价值二千多两银子,在贫寒的南疆应该也算宝贝,陆落再没钱吃饭也舍不得卖。
她拿出来,送给了慧娘。
“此物,保佑你早日心想事成,将来孩子健康。”陆落道,“你贴身戴着。”
慧娘恭敬接在手里,不推辞了。
陆落也把书认真藏起来。
“......有了好消息,记得派人告诉我。”陆落道。
慧娘颔首。
交代妥当,陆落离开了庄子。
陆落走后,庄子上继续挑河,众人平白多了一桩事,非常累,背地里都在骂那个玄女!
“她胡说八道,骗人钱财!”
“族长信她,有什么法子?”
“族长也是老糊涂了。”
这时候,族长的大儿媳妇周氏,开始跟庄子上的妇人们闲聊,把慧娘的事,当作一件趣闻,告诉了众人。
“谁没有生过娃?”周氏笑嘻嘻道,“我嫁到秋家,生了五个,也没有填过茅坑,修过屋子,能生照样生!”
众人哈哈大笑。
“.......八年种不出庄稼,我看那种子不行,地也不行!”周氏又道。
众人更是乐不可支。
大家在一处挑河,没事就拿此事取乐,说得津津有味。
“慧娘也是可怜,病急乱投医。”有位婶子同情慧娘。
“多拜拜送子观音,比听一个妖女胡说八道要强。”有人反驳,“那个妖女除了让咱们受累,还做过什么?”
慧娘成了笑话。
族长的妻子孙氏也听说了,严厉骂了大儿媳妇一顿:“自家的事,你到处说,你就体面了?”
周氏委屈不忿:“娘,媳妇都是为了慧娘好。生不出娃,多吃药拜菩萨,听那个什么玄女的话,误人误己。”
“误人,误了谁啊?”孙氏眼风一紧,似刀刃递过去。
周氏没接住,壮着胆子说:“误了二叔啊!娘,我表妹还在娘家守着呢,她生了两个娃,不带过来。她娘和她姐姐们,个个都生五六个,遗传得好。她只要过门,保管还能生养。”
周氏有个表妹,死了丈夫的,想跟秋二郎,做个二房也不怕,毕竟是族长的儿子,地位比一般庄稼汉高。
这不是周氏的意思,是她那表妹的意思。
前年过年,她表妹过来走亲戚,就相中了秋二郎。
周氏就常在公婆跟前吹风。
“不许再说!”孙氏厉喝,打断了长媳的话。
论起来,孙氏更喜欢慧娘,可惜慧娘肚子不争气。
哪怕要抬二房,孙氏也想给儿子找个勤快伶俐的。
周氏那表妹,虽生得好看,手懒腰软、嘴不饶人,孙氏看不上。
过了半个月,慧娘的笑话越传越盛,周氏推波助澜,说什么:“慧娘夜夜坐在二叔身上,都不准二叔睡。”
“我也瞧着二郎是瘦了,都被榨干了吧?”
荤笑话更可乐。
秋二郎自己也听说了些,气得不轻,要去找他哥哥算账:“还能不能有点爷们样,管好他家里那张嘴!”
慧娘拖住了他:“自己争气就行。”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慧娘的笑话儿。
并不是每个人都带着恶意,而是讯息贫瘠的庄子上,有件趣事不容易,玩笑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都没有人相信慧娘能怀孕。
“都这么久了,填个土就能怀孕,那什么玄女成神仙啦?”庄子上的人都这样说。
这些声音,在第二个月的清晨,慧娘在门口吐得昏天黑地,她婆婆孙氏请了大夫给她把脉,然后大放鞭炮庆祝,就戛然而止。
慧娘怀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流言止住。
“这也太神了!”庄稼人感叹。
周氏端碗吃饭,碗啪嗒掉地上,摔成四瓣,她嘴巴再也合不上。
“神奇,中土的人能成活神仙!”
从此,他们挑河就格外用心,甚至日以继夜,不辞辛劳。
那么神的神仙给他们指点了风水,还不好好挑?
族长心情极好,恨不能给陆落立个生祠。
族长的大儿媳妇周氏则有点灰溜溜的,她嘲笑慧娘不成,现在自己成了笑话。
“拿弟媳妇取笑,没有长嫂的宽和,不自重,将来只怕是撑不起门庭。”
周氏的丈夫,就是未来的族长,相当于整族的律法,她如此不堪,更是受人讥讽。
“......听说她还想把她表妹给二郎做小呢。”
“真是太过分。”
想给弟媳妇泼脏水,反而自己惹了身骚,周氏好些日子闭门不出,暗暗诅咒慧娘这胎保不全。
慧娘这胎,证实了陆落术法的厉害,村民们挑河越发自觉,不敢再抱怨。
两个月的功夫,就重新开了河。
十月怀胎,慧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周氏再次取笑慧娘的计划也落空。
而后的几年,慧娘又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闺女。
因这事,她们妯娌俩始终不太和睦,慧娘柔声细语的,却也记仇。
秋家庄的风水,是越来越好。那些丑闻再也没听说过。
隔了四年,他们庄子上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跟着三叔念书,居然中了个童生。
这彻底惊呆了十里八乡。
“祖坟冒青烟!”邻庄的人艳羡。
“不是,听说他们请高人改过风水。”
除了这个童生,秋家庄每年的收成都不错,人们健康,子嗣兴旺。
再后来,那个童生又考中了秀才,光耀门楣。
附近庄子上的人,也想去请那个玄女,只可惜时隔太久,在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这也是后话,此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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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家庄的事毕,陆落和白老叔回到了镇子上。
水长宁在家打坐。
“.......没有消息。”他通知陆落。
桑林珠仍是无消息传来。
陆落颔首,心中揣了几分不安,总感觉苗寨最近是多事之秋。
晚夕,天际晴朗,快到亥时正,陆落出来观测天象,寻到了石庭的宿相,发现他的位置并没有变。
陆落心头稍安。
倏然,她在黑暗中听到了一声叹气,沉重而压抑。
她微愣。
院落的南边,站着一个人影,在黢黑无月的夜里,高大似棵茁壮的树。
陆落心口遽紧。
她的天眼,隐约瞧见了那人眸子里炙热的怒焰。
再熟悉不过了,是颜浧。
陆落微抿了唇,下颌紧绷。
她准备后退一步,颜浧却往前走了几步。
他立在篱笆院外,沉声问她:“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屋里的水长宁听到了动静,愣了一下:算了算日子,颜浧应该是离开数日,心有不甘再折回来的。
水长宁不动,微微阖眼,耳根清净,什么也不去听。
陆落则闻言往前,走到了院落门口,道:“我出来!”
远处都是荒野,开春之后,陆续有人耕作,田埂泥泞不堪,不好走过去。
茫茫夜色,什么也看不清,陆落顺着记忆,往前走了几步,差不多到了水长宁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停住脚步。
她折身,面对着他。
“......不是走了吗,怎又回来?”陆落问。
颜浧倏然上前,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几乎要把她纤细的胳膊捏碎,呼吸粗重:“你那天看到了我!”
在县城那天。
颜浧知晓陆落的宿相,他是故意从陆落眼前路过。
“我看到了。”陆落如实道,微扬下巴,“那又如何?”
“不知我快要死了吗?”颜浧切齿,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带着蚀骨寒意。
他快要死了,传得满城风雨,若是关心,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去看一眼,至少要确定他的死活。
陆落没有!
颜浧心口有一团怒焰,越烧越炙。
他们可以赌气,可以说狠话,但她不能变了心!
颜浧让下属继续前进,他一人一骑,从小路奔回了黎平镇。
陆落回到了镇子上,帮人看风水,或给另一个男人煮饭,过着毫无忧虑的生活。
他要死了,她过得却悠闲。
“......四年前,我们说过了恩断义绝,你我同意,此约达成,此生再无瓜葛。”陆落一字一句,缓慢道,“你哪怕死了,也轮不到我陆五娘为你哭丧守寡!”
颜浧的手更用力,几乎要捏碎陆落的骨头,他的呼吸越发沉重,一声声的,似从肺叶里排挤出来。
“你变了心!”颜浧道。
“七年前你发生了意外,记得所有人,独独忘了我。是你先变了!”陆落低哮。
“你明知我是逼不得已。”
“对我而言,没什么差别。”陆落道,“走了就干脆点,像个娘们纠缠不清,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你为我白了头发,你觉得我能干脆点走?”颜浧声音更嘶,“让我欠下了你的,此生也还不清,一辈子不得心安,你却又变心了!”
陆落心口猛然沉了下去。
她挥手推他,却被他拦腰抱住,他用力箍住了她。
他将陆落搂在怀中。
陆落被他抓得生疼。
“......也许,不是我变心了,而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多余的人!”陆落倏然满怀恶意,狠毒说道,“颜浧,你上辈子曾是她的丈夫,你尽过丈夫之责吗?”
颜浧瞳仁收紧。
往事一桩桩浮上心头。
陆落的话,虽然是实情,却实实在在侮辱了他!
他的另一只手,托住了陆落的腰,手指猛然一紧,像鹰抓刺入陆落的腰里,几乎要刺破她的肌肤。
她闷疼,倒吸了口凉气。
她猜对了,上辈子他没睡过人家。
真滑稽!
陆落想想就觉得好笑,他自负深情,口口声声“落落”,殊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尴尬地位?
谁在乎过他?
若是陆落有了前世的记忆,一定会看不起他。
真正为他豁命的,是她陆五娘!她陆五娘才是真正爱他的,其他人谁把他当回事?
连睡都不肯给他睡,把他当什么?陆落这个瞬间,连前世那个女人都恨。
可惜,他似乎没明白过来。
陆落的心,抽搐的疼,她恨极了他叫她“落落”。
曾经他们多亲昵,他称呼她五娘、落儿,他是她爱过的人。
他糊里糊涂的,分不清状况,陆落恨得牙根都痒。
她真想甩他两巴掌,问问他现在脑子清楚没有!
缓缓的,颜浧松了手。
他轻笑,笑声却格外的阴森。
“你觉得可笑?”他问陆落,声音里带着薄凉与阴暗,“我敬重你的心意,尊重你,到头来是个败寇,所以很可悲可笑?”
陆落咬唇不语。
“......你永远做不了真正的决断,你的每个决定,都把自己和旁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我听了你的,我们下场都很惨,你如今拿那些事笑我?”颜浧冷笑,笑声凄皇而阴森,“那好,我不能让你笑两辈子,从今以后我来做决定,我要扳回一局!”
陆落后背有点冷。
她似乎闻到了嗜血的味道。
他要扳回一局.......
颜浧笑得很邪恶:“落落,你曾爱极了我,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弄得自己满头白发,我为何要难过?
我应该高兴,这是证据,你抹不去也否忍不了,你的心是我的!
你是我的战利品,你以为我会丢了你?不,我要把你摆在最高的地方炫耀,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是我在情场上的战功!”
陆落攥紧了拳头。
“我在京里等你。”他俯身,在陆落耳边吹了口气,“你变了心,没关系,我们再找回来。”
“你是不是有病?”陆落一时没忍住,情绪失控般怒斥,“你可听到到自己的话,是有多病态?”
颜浧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带着渗骨的冷意,胜过夜枭,在阴冷寂静的夜空,叫人不寒而栗。
“颜浧,你现在是不是也人格分裂,搞不清状况?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话尚未说完,颜浧就捧住了她的脑袋亲吻她。
他的舌强悍又温热,顶了进来。
陆落越发恨得厉害,所有的解释都被他堵了下去。
这货已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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