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献祭
阿瑟克罗。
占星师奎伊托安猛然的从梦中惊醒，他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已经被噩梦困扰了三千年的时间，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梦见过去阿瑟克罗被灰雾所吞噬，熟悉的朋友与亲人全部都畸变成怪物的景色。
奎伊托安无法遗忘这一切，所有幸存下来的高等精灵都无法遗忘。
所以当他听圣树说‘造成三千年前悲剧的凶手又回来了’的时候，奎伊托安没有撸起自己的袖子去和那些亵渎者战个痛已经是很克制了。
想要让奎伊托安再次接纳那群亵渎者非常的困难，真正让奎伊托安下定决心去尝试一下的，是阿瑟克罗目前糟糕的处境。
银色的铭文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铭文构成了一道传送门，他直接走进了其中。
传送门通往的位置是遗忘之地的外围，辛多纳尔长老早已在这里等待了他多时。
“辛多纳尔，那位遗忘之人在哪？”
圣树给予奎伊托安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接纳遗忘之人’。
任何经历过那场灾难的高等精灵都明白遗忘之人是什么含义，奎伊托安现在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圣树会再次接纳他们。
可阿瑟克罗现在的情况，身为占星师的奎伊托安非常的清楚，那怕最后还有一丝希望，奎伊托安也要紧紧的将其抓住。
“他在里面。”辛多纳尔长老指着身后的废墟说。
不得不踏入那里了吗？
他看着不远处破败的建筑，各种记忆不停的从脑海中涌入，他闭上了眼睛将内心沉了下来，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阿尔。
“辛多纳尔，我记得这一次见面，我要求了你向其他长老保密。”奎伊托安说。
奎伊托安认识阿尔，高等精灵族群中很少有人不认识这位天才问题儿童。
“遗忘之人说她…是拯救阿瑟克罗的关键。”
辛多纳尔长老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古怪。
听见这个消息的奎伊托安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阿瑟克罗没救了，等死吧！’
奎伊托安在跟着辛多纳尔长老进入了遗忘之地后，他脑海中的诸多疑问被大量的回忆所占据。
这片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原本是阿瑟克罗繁华的一部份，奎伊托安现在的脑袋却如火焰灼烧一样烫得发痛。
“奎伊托安你没事么？”辛多纳尔长老注意到了这位占星师略显痛苦的表情。
“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奎伊托安摇了摇头让辛多纳尔长老继续带路。
辛多纳尔长老一路带着他来到了遗忘之地深处的炉石酒馆，当奎伊托安走进酒馆的下一秒，他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乔修。
奎伊托安已经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在乔修身上清晰的感觉到了三千年前那些怪物同样的气息，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想法……
遗忘之人，亵渎者，毁掉阿瑟克罗的元凶，还有杀死自己父母和长兄与妹妹的……凶手！
数千年来积累下来的修养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作用，这位占星师表情变得非常的凝重，他在竭力的克制内心中的仇恨和杀意。
他身上所溢出的杀意也被乔修所察觉到了，身旁的希里更是对着这种念头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
“你们高等精灵和别人见面都是习惯先打一架再说话的吗？”
希里在这一个星期里面已经教了好几只高等精灵巡查者做人，她们带着敌意与怒火来到了酒馆，然后被希里和冰龙联手揍了一顿之后，被绑了起来扔到三楼去调·教。
奎伊托安现在就像是一只蛰伏在雪地中的狼，虽然与周围的白雪融为了一色，但他早就已经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与利爪，准备随时将猎物给撕碎。
“奎伊托安，圣树在注视着你。”辛多纳尔长老连忙出声提醒着自己的朋友。
他微微一抬头看见了正站在房梁上的那只白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奎伊托安再次深呼吸了一下，他不断的提醒着自己‘面前之人并非是长生种，那怕是曾经那群亵渎者的后代，罪孽也不应该有他来背负。’
“我名为奎伊托安，精灵议会的长老，同样也是一位占星师。”
调整好了自己情绪的奎伊托安向着乔修行了一个高等精灵特有的礼仪。
“乔修·亚诺罗德。”
乔修只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面对一位冒出了‘想要杀死你’这种想法的人，乔修实在没办法用笑脸来和他打招呼。
“老板！可以开始了吗！”
阿尔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凝重的谈话气氛，她这几天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圣灵的训练赛上。她还是能在一局比赛中独自斩杀对方的英雄。
“你还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我的场景已经给你搭设好了，你直接坐在那里就行。”
乔修打开了魔网的界面看了一眼上面的反馈，乔修邀请的另外两位嘉宾都向乔修发了一条‘随时可以开始’的消息。乔修下次贤者讲坛录制的时候，黄衣者可能又会来找自己发牢骚。
“好的！”
阿尔的表现依然活力充沛，完全不像是熬了整整三天夜的样子。
“你准备让阿尔她做什么？”
辛多纳尔长老打量了一下阿尔所坐着的位置，这个位置看起来颇具几分‘仪式感’。
长桌上的装饰品是被精心布置好的，堆积起来的精装书籍，还有一瓶插着三朵花束的花瓶，再加上背后临时拉起来的一块白布…
难不成是像那位霜精灵一样讲故事？辛多纳尔长老看过一两次魔网上的节目，那位霜精灵在下午的时会与诺兰的人类分享一些有趣的故事。
“大概是献祭掉她然后换取掉大量的信仰之力。”
乔修在这时选择开了一个玩笑，在开玩笑的途中目光看向了那位奎伊托安长老。
这位长老脸上果然出现了非常复杂的表情。
“献…献祭？老…老板是真的吗？”
乔修的这一个玩笑被听觉敏锐的阿尔给听见了，这位姑娘好像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那个。”乔修刚打算告诉阿尔真相的时候，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决然的表情。
“我…知道了，如果是为了阿瑟克罗的话，但是老板我只有一个要求，能别把我献祭给那种贫穷的神行不，像是圣光之神还有秩序之神他们好像都不吃肉……雷鸣之神最好了！‘英灵殿中载满数之不尽的盛宴！’什么的。”
阿尔一本正经的和乔修分析了，如果将灵魂献祭给神明的话，交给那一位神能过的舒坦一些。
“停一下！”
乔修是第二次折服在阿尔奇怪的脑回路面前了，这姑娘对这个世界的神系看起来颇有研究，她再这么说下去都可以出一本《天国旅游指南》了！
但经过阿尔这么一分析，那位叫做奎伊托安的长老好像也信以为真。
“最终还是只能用这种方法吗？”
奎伊托安的叹息渗透着一种绝望的情绪。
“只能用这种方法？”
乔修怎么听着这位精灵长老早就知道了‘献祭’这个方法？
“这就是圣树的旨意…”奎伊托安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还是抬起头看向了那只白鸟“如果是这样的话，圣树…阿尔她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三千年前圣树为了拯救阿瑟克罗，靠着自己所积攒的力量与阿瑟克罗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
天空之城阿瑟克罗就是圣树的命脉，一旦这座城市坠落，也代表圣树凋零的命运。
所以阿瑟克罗的高度下降是圣树衰弱的表现。
长老议会们一直在寻找治疗的方法，最初所想到的就是借助霜精灵的帮助，但遗憾的是这个计划失败了。
除去一些不切实际的方式，长老们还找到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将自己族人的生命作为能量注入圣树中。
传说之中精灵本身就是世界之树孕育的生灵，每有一位同族死去，他们都会举行一种‘树葬’。
死去的高等精灵会被圣树的枝叶卷起，最终化为点点星光没入树干中。
而长老议会们做出的决定就是将‘活着的同族’转换为圣树的能量。
这个决议在长老议会中争论了快三年的时间都没有结果，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残忍，圣树也没有任何表示。
但这一瞬间奎伊托安意识到了圣树似乎接纳了这个提议。
“不应该是由阿尔来？”乔修见这位长老那么认真的表情，觉得这个恶作剧可以继续下去，所以乔修也用上了严肃的语气询问起了对方“那你应该觉得由谁来？”
被乔修质问的奎伊托安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嘴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最后睁开眼看了一眼屋顶上的那只白鸟然后给予了乔修回答。
“我活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奎伊托安拉开了自己衣服上的长袖，这位高等精灵长老的左手仅仅只有三根手指“漫长的生命在你们这些短生种看来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如果我再年轻个两千岁，可能会将你视为死敌，但遗憾的是我已经老到了没有这种热情了。”
奎伊托安已经被噩梦折磨得太久，过去悲惨的记忆所给奎伊托安最大的痛苦是，就连自己憎恨的仇敌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化为了灰尘。
“所以圣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奎伊托安静静的述说完了此时的心境，并且睁开了眼睛正准备毅然决然当第一位献身者的时候。
他却发现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乔修，还有那位人类女孩已经走到了另一侧，只留下了辛多纳尔长老独自留在他的身旁。
奎伊托安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辛多纳尔长老。
“他们说‘心灵鸡汤太长不听’就走开了，还有奎伊托安…那位混沌恶魔的方法其实不是献祭。”
辛多纳尔长老紧绷着自己的脸，高等精灵中的五位长老除去恩雅以外都是面瘫，但此时身为面瘫的辛多纳尔长老却有些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笑意。
奎伊托安没有注意到自己老朋友因为憋笑而微微抖动的嘴角，他将注意力放在了阿尔的身上。
“诸位好久不见！我是阿尔，嗯…让我看看台词本，第一次在镜头面前露面有些害羞，还请大家包容一下，还有附上一个微笑？”
酒馆内瞬间被阿尔的声音给注入了全新的活力，论‘卖萌’这位高等精灵姑娘绝对非常的有天赋，
“阿尔在做什么？”
在奎伊托安的眼中阿尔正面对着空气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在这些话说完之后手又在半空中比划着些什么。
这种症状很像是中了幻术之后的表现。
“阿尔她在和一群人类…沟通。”
辛多纳尔长老对乔修所使用的方法也是一知半解，奎伊托安紧紧盯着阿尔，下一秒她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虽然很细微，但奎伊托安看见了大量的微光粒子正在逐渐的涌入阿尔的身体。
这是信念的力量……这些粒子散发出的光芒很暗淡，暗淡到了近乎透明，比起高等精灵提供给圣树的能量而言，几乎微弱到了像是亮灯与萤火虫之间的区别。
可聚集在阿尔身上的微光粒子数量却多到了可怕。
“你让阿尔做了什么？”
奎伊托安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径直的走向了乔修的身旁高声的问。
每一位精灵长老都明白想要让一名新生的高等精灵建立对圣树的信仰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这也导致了每一位高等精灵年幼时的第一节课导师们都会给她们灌输‘圣树是至高无上’的概念。
“就如你朋友所说的一样，阿尔正在和人类沟通。”
乔修挥手打开了魔网的界面，直接点金了魔网视界的页面，
魔网视界中并没有正式的直播间，这是乔修临时做出来的一个网页，点进去之后就能看见《圣灵》处在战备阶段的界面。
在这个屏幕的右下角偏向中央的一点位置留出了一个小窗口，阿尔本人正在窗口里面向观众们挥着手。
“光是沟通不可能产生…信仰之力。”
奎伊托安目光看向了乔修面前的魔网界面，他的表情瞬间呆滞了片刻。
“你们…将圣树遗失的馈赠找回来了？”奎伊托安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乔修“不对，这不是圣树的中枢意识。”
“圣树的馈赠？”
乔修好像又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奎伊托安那表情看起来像是见过与‘魔网’类似的东西。
而且阿瑟克罗中也有许多‘高科技’的产物，无论是能记录影像的晶石，还是之前从那位巡查队队长那里缴获的匕首，都不是现阶段的人类科技能生产出来的产物。
“还请忘记我刚才所说的话语。”奎伊托安摇了摇头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我能理解这个是阿尔与人类沟通的媒介，可……”
奎伊托安说到了这里再次往阿尔身上看了一眼，光是看这一眼已经让奎伊托安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阿尔身旁漂浮的信仰之力又变多了！
这个数量还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一开始在奎伊托安眼中阿尔只是脸颊两旁环绕着些许萤火虫一样的光辉，现在阿尔的身体周围都快被这群‘萤火虫’给占据。
一百？不…一千？奎伊托安仔细数着那些暗淡的光球，估算着阿尔身上到底汇聚了多少人的信仰。
“准确的人数是在五千左右。”乔修出声提醒着这位精灵长老不要做这种无用功，同时指着魔网界面下方的‘观看人数’。
“五千？”
奎伊托安顺着乔修所指的地方看向了那一行数字，上面所显示的是一万三千人。
“这只是我大概的估算，但现在整个诺兰为了见阿尔一面的人有一万多人，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上升。”乔修说。
为了见她一面？奎伊托安感觉自己三千年来的常识和逻辑都被搞得一团糟。
“这么多人类想见阿尔她做什么？”奎伊托安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乔修沉思了片刻，最终想到了一个答案。
“卖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