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这是我家

       唐韵礼看他长得有点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是像谁。

       她将食指竖在唇边：“你小声点，跟着我。”

       她走到铁门旁，熟练地握住一根铁栏杆，左右拧了拧，轻轻松松给卸了下来。她瘦小的身躯像猫儿一样，从卸去栏杆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回头看见小孩矜持且震惊地站在原地没动。

       “走呀，你不是要回家吗，送你回去。”

       小孩屁颠屁颠跟过来：“你能出去，那为什么你不走？”

       唐韵礼把栏杆插回去，零着男孩离开，随口敷衍道：“因为这里是我家。”

       其实这不是她家，可她没有家，从记事起就在这，只隐约知道自己是被父母卖到这的，这里的大人不把她当孩子看，养着只是为了试蛊，给口吃的就不错了。

       原先除了她还有几个孩子，可慢慢地就不知道都哪里去了，只剩下她了。大人们为了不让他们逃跑，给他们下了毒。这些孩子没有本事，也没有钱，带着这毒出去过不了多久就得死，留在这他们还会定期喂他们解药，为了试更多蛊想办法让他们活久一点。

       她觉得家可能不是这样，要不男孩也不会哭唧唧地要回家，她只是懒得和男孩解释，于是敷衍他。

       小孩可能头一回体察到民间疾苦，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孩子很快来到一段楼梯前，唐韵礼抬手往上一指：“到了，快回去吧。记得路吗？”

       小孩吭唧半天：“你不和我一起出去吗？”

       唐韵礼笑了一下，摆摆手往回走：“不了，我困了。”

       “谢谢……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可唐韵礼不是不知道放走小孩她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是夏天，她这地牢里还是阴冷阴冷。

       唐韵礼浑身无力，一躺就躺到大人来给她送午饭。说是午饭，不过是一个放硬的窝头，一碗水，运气好的话能有一碟放馊的菜。

       “诶！那小孩哪去了？”

       唐韵礼没搭理，直到大人揪着她衣领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喂，问你话呢！”

       唐韵礼没吭声，要是说出拆栏杆的事，她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说是吧？”大人拎着她走到放在地上的她那份“午饭”旁边。今天的饭有两份，还有碟菜。虽然馊味已经很重了，唐韵礼还是觉得不难闻。

       可大人一脚踢翻了菜，将其中一个窝头狠狠踩了个碎，然后踏上另一个窝头：“他怎么出去的？”

       唐韵礼喉头一滚，有点想哭：“我……撬了锁。”

       “撬锁？我进来时候拿钥匙开的！”大人一边说，一边把她狠狠往墙上甩去。

       唐韵礼轻的像一片羽毛，撞上墙壁，紧接着她又往地上落去。她痛到知觉瞬间麻木，而下一瞬胸不是胸背不是背，五脏六腑都跟串位了似的。

       一只脚踩在她背上，踩的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眼前一片腥红，断断续续说了点什么。

       大人揪着她头发让她抬起头，耳朵凑上去。

       “锁……锁回去了。”

       “那你拿什么撬的？”

       “铁丝……扔了。”

       大人恶狠狠骂了一句，抓着她的头往地上按去，手腕一转，给碾了一碾。

       “诶哥，差不多得了，她今儿要死这，明儿拿你试蛊啊？”有人说了一句。

       唐韵礼意识已经模糊了。

       大人这才放开她，又觉得不解气，给她侧肋上来了一脚，这才骂骂咧咧离开。

       唐韵礼痛到只想死个干脆，可这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一句“姐姐再见！”

       她忽然又很想活下去。

       她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地牢里有了夏天的温度……

       夏天的温度……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