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所谓抉择

       玄晔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等，似乎也十分害怕听到回答。

       唐韵礼前些日子既然能跪下来向他求情，其实心结已经梳理了大半，而宁卿烨这个要求，于她无非是剥夺了她最后的选择的权利，逼迫她放弃那二人，转而与他共度半生。

       想想也未尝不可。

       答应了宁卿烨，也不过是在她独自美丽的基础上赠送了一位位高权重多才多金的帅哥，免去后半生颠沛流离之忧，老来还能有个伴……况且宁卿烨也并非十恶不赦的歹人，也如冬苡所说他待她不薄。

       还能顺手挽回宁卿承的性命。

       呵，如此这般何乐不为。

       可她心里不知为何，五味杂陈最后皆归于苦楚，但开口说的却是：“好啊。”

       玄晔一瞬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宛如他漫长的黑暗的生命中出现了一刻光明;宛如沙漠中徐行数月，生命既将灼烧殆尽的旅人干涩的唇齿间滚入了一滴甘露。

       这是他从来没有奢求过的幸福。

       虽然他也明白，这只是她为了宁卿承而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可他却觉得，自己几千年的苦苦煎熬在这一刻仿佛都值得了。

       只是路途险恶，他也不能保证她一定会平安回来。

       隔日傍晚，泽畔阁。

       宁卿承突然毫无征兆地醒来，甫一醒便哑着声音问：“她怎么样？”

       宁卿承这时已极度虚弱，整个人连同声音一起干枯了，原本天下无双的面容这时候没有半分原先的瑰丽。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眼中也没有了黛紫色的光。他比从前还瘦，面颊凹陷下去，眉骨鼻梁撑起脸上的皮肉，似乎锋利的骨骼随时都可以割破皮肤。愣是任谁见了都难以将眼前这人与曾经那位风光无限的美男子联系起来。

       他醒来时黎陌正在旁守着，也是满脸憔悴。他见宁卿承突然醒来，忙到了水端来，一边扶起手感与枯骨几乎无二的他家王爷：“先喝水。”

       谁料宁卿承丝毫不给面子，不知道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万分急切，一抬手直接将茶杯打翻在地上，拽着黎陌的衣领冷声质问：“我问你王妃呢，我的王妃呢，她在哪，她怎么样?”

       “王妃……”黎陌目光躲闪，显得有些为难。

       这时肖君傅等人闻讯赶来，一见屋中这情景便知大概发生了什么。

       黎陌见主事的来了，连忙投去目光，委屈地如同一只被拎起来的小鸡仔。

       肖君傅知道他们所谋划地瞒不过宁卿承：“王爷情况一直很糟，属下以为您再难醒过来了，实在迫不得已，才自作主张寻找王妃求助。”

       宁卿承唯有威严不减从前，一记眼刀愣是让肖君傅的舌头打了个磕绊：“已经派了四位精英一路跟随保护王妃，王妃不会有事的。”

       宁卿承冷冷笑了一声，满脸怒容丝毫未减：“王妃是不是往西南去了?”

       他这一问直问得众人惊诧不已，面面相觑了一阵，又战战兢兢地如实答了是。

       黎陌忍不住：“王爷怎么知道?”

       宁卿承没回答，十分讥嘲地一笑，又不知怎么想开了似的渐渐平静下来：“你们都出去，让本王静一静。”

       众人听了宁卿承的吩咐，但也不敢真的置之不理，先照顾他吃了些东西，又毕恭毕敬地轮班守在他寝屋门前。一夜风平浪静，然而次日清早，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咕咚”一声。

       那时候长空在外守候，本来正迷迷糊糊打着哈欠，被这声响一吓，立刻夺进屋内，却见宁卿承痛苦地蜷缩在榻下，显然是刚从床榻翻到了地上。他枯枝一般的双手奋力地攫着自己的发丝，真要生生将他们扯下一般。

       长空真被吓坏了，冲上前去：“喂！你没事吧？”

       他想将他扶起来，可指尖几乎刚触及他的衣料，只听宁卿承几乎带着哭腔失控大喊：“别碰我！你别碰我！”

       而后他又突然闭口，自此没再哼出半声，拼命压抑着急促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