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生死定夺

       香插上的立香正好燃尽了，香尾的一点红光逐渐黯淡，一小截香灰安然在香插里立了半晌，终于在木门被打开的一瞬朝另一侧倾倒下去。

       门外是个侍女打扮的人。她见了唐韵礼，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把托盘往她眼前一送。

       托盘上放着一粒药丸、一碗清水。

       侍女道：“你先随我去见刑刹大人。”

       唐韵礼规规矩矩随之到刑刹处，刑刹坐于须得走上几级石阶方能到达的高座，唐韵礼便毕恭毕敬在下方低眉垂首而立。

       “如今太子殿下在边关，而太子妃在京中，正是最好的时机，”刑刹如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声音不高，却令人胸腔之中皆有震动：“七日后你便出发，等你到时，正是他因战事最疲惫之时。我们的人会扮作侍卫侍女随你同去，你万事听指令行动，切不可旁生枝节，”刑刹又顿了顿，“此次任务决不可失败，待事成，本境主即还你自由。”他说罢挥了挥手：“下去吧。”

       唐韵礼回到偶人少女屋中，依她所指的路离开了行御境，但她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寝院，而是独自坐到了皇宫某一处屋顶上。

       她本意想自己消化一下这巨大的信息量，不想却碰见了肖君傅。

       “现在可以说说吗，那是什么地方？”唐韵礼开门见山地问，她有些疲惫，说话都好像提不上气来。

       “行御境，”肖君傅这一次并不打算隐瞒，“在江湖上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事实上——唐姑娘也看到了——那是朝廷的走狗。”

       当时宁卿承的身份被揭露时，他们说他身为当朝王爷，勾结江湖之野有失皇家之颜面，可事实呢——更不要说泽畔阁身为一大医阁救了多少人，而行御境是个怎么样的组织不言自明。

       “但他们也不怎么忠心。”唐韵礼接上肖君傅的话。

       “是，行御境这三大魁渠，都不是能忠心效力的人。但也正因如此，若想瓦解行御境，折断朝廷这只羽翼，并不是难事。”

       肖君傅默了默，忽然一改原先轻飘飘的语气，十分郑重道：“唐姑娘，你既已经知道了这些——你选谁？”

       唐韵礼一愣。

       肖君傅没有等她回答，又说：“姑娘可要仔细思量。”肖君傅微微扬起唇角，指了指唐韵礼寝殿前已近花期的海棠：“若选了阁主，第三日入夜时，便将灯笼挂在这海棠枝头，如何？”

       唐韵礼心里更乱了。

       若说站哪一派，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泽畔阁，可她听得出，肖君傅问的是，宁卿承和宁卿烨，她选谁。

       依唐韵礼猜想，她若选宁卿承，泽畔阁会先出手瓦解行御境，因行御境和皇宫只是暗中往来，即使皇宫察觉泽畔阁的动作，也不便直接出手干预。而待皇宫这只臂膀一断，他们便会对宁卿烨乃至整个皇家下手。

       泽畔阁从未在唐韵礼面前展示这样的一面，但唐韵礼毫不怀疑他们有能力做到。

       宁卿承不是个贪慕权利的人。一个连上朝都要别人易了容替他去的人，断然不会为个皇位向他的兄弟血亲大打出手，到曙岳这种地方与闲云散鹤安度半生反而该是最合他心意的。

       可问题出在了唐韵礼这里。

       宁卿承到了如今的境地，欲让唐韵礼再次名正言顺地回到他身边，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太子继位后取而代之。

       可她不希望泽畔阁变成一个杀人的组织，更不想宁卿承为了她而违背自己原本的心意走上另一条路。

       况且不管前因如何，她已然成了太子妃，而宁卿烨待她不薄，现在行御境要对他下手，泽畔阁也要对他不利，她于情于理不能听之任之。

       她更隐约有个预感，恐怕肖君傅的意思是，她若选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一定会死。

       她原想着就算她选了宁卿烨，宁卿承尚且有那支鬼薇……唐韵礼不由得苦笑：也对，这倒像他的作风，那支鬼薇如今还在不在都难讲。

       她从前做为小唐经理的时候，事事皆由她定夺，可她从未定夺过别人的生死。

       一个是放低身份小心翼翼哄她开心的人，一个是不惜戴上不同的面具，三番五次欺骗她也想在她身边的人。

       她没有权利选择，也不值得他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