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返混沌
这一刻，林川感觉自己变成了光。
放眼望去，周围再无半点黑暗。哪怕是花草树木的影子，也都蜷缩起来。
不过转瞬之间，林川就意识到这光明的背后，有多恐怖。
在张百死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相。
这法相就是光明的来源。
但法相之中，却是一幅幅荒芜、惨烈的画面。画面中，大地龟裂，烈阳当空，一个个黝黑消瘦的身影正在枯黄的野草之中找寻食物。
河流干涸，草木枯黄，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无数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便再也没有起来。
天气炎炎，烈日照射，死去的人直接变成了干尸，又从干尸化作了白骨，最后连白骨都没留下。
法相中的画面大都不同，可这不同画面中唯一相同的，就是那炼狱一般的景象。
张百死说，他刚从下荒回来。
林川早些时候也听皮皮说过，下荒又叫荒芜大陆，但直到这一刻，林川才真正明白，‘荒芜’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断闪现的画面之中，没有一幅是黑夜的景象。
在这样的法相之下，影傀根本无法存活。
“张百死，你该死！”
当林川周围的七个黑影都消散之后，又有八个影傀从山洞之中本来，只是这些影傀头上都顶着一把纸伞。
纸伞看似普通，却将张百死的烈日法相阻隔在外。纸伞之下，影傀皆安然无恙。
八个黑影纷纷遁地而去，再出现时，已将张百死和林川团团包围。然后黑影各自取出一面三角黑旗，往地上一插，就布下了一座大阵，将林川和张百死困在阵中。
“封天锁地阵，你们是何家之人？”张百死问道。
他也不求回答，只是在做确认。
锁魂链是阴差之物，阴差大都受孟家管辖，可阴差实力不高，想要夺取锁魂链并非难事。但封天锁地阵不同，这是何家最爱用的阵法，轻易不会传给外人。
阵外黑影充耳不闻，只是在专心的结印。
若是细细看去，八人所结之印大致分为三种。也就是说，即将有三种道术攻向林川和张百死。
“林川，拿出替死娃娃。情况有些不对。”张百死到底多活了几百年，不用想也知道阵外的八个黑影肯定在准备杀招。
封天锁地大阵能短暂的将阵内和阵外分成两个世界。不管在阵内施展什么道术，都不会影响到阵外。
这就说明，八个黑影准备的杀招肯定不简单。
“是，师兄。”林川将当初张百死给他的稻草人取了出来。
“哗——”
“哗——哗——”
“哗——哗——哗——”
林川耳边忽然传来了不明声响，这声响听起来像是海中浪涛。可此处离海边甚远，海浪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此处。
又以为是溪水发出的声响，可此刻无风无雨，溪水虽然流动，但也发不出海浪之声。
“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林川问道。
“浪的声音。”张百死点了点头，说道。
这声音来的蹊跷，但肯定与外面的八个影傀有关。
正说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
林川和张百死四下望去，只见东南方空间开始波动，像是透明的浪涛一般开始向林川二人靠近。
一颗两人合抱的树长在不远处，透明浪涛经过，大树立刻倒下。可地上却见不到大树。那树在碰到空间波动之时就开始同样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不仅是大叔，空间波动所到之处，不管是砂石还是草木，都消失不见。
最可怕的是，连大地都开始消失。
再往西北看去，不知何时冒出了灰色的液体。这液体所过之处，所有东西都被吞噬。液体也变得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海浪一般，开始向林川和张百死这边蔓延。
东北方，同样出现了浪涛一样的东西。只是那里的浪涛呈现紫黑色，所到之处，一切都支离破碎。
“我尼玛，亏大了，亏大了！”张百死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师兄，你知道那是什么？”林川微微皱眉问道。
张百死的反应足以看出，从三面而来的浪涛都不简单。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说着，张百死走到了西北的灰色液体前。
这液体从张百死脚边流过，张百死就矮了一截。
林川知道，张百死的脚也变成了灰色液体。
而张百死还在不断下沉，不出五息，就会彻底消失在灰色液体之中。
“果然没错，这是混沌潮汐，潮汐所过之处，万物重返混沌。东边的应该是虚无潮汐，所过之处，万物化作虚无。北边的应该是破灭潮汐，所过之处，万物尽皆破灭。林川，我先死为敬，你好自为之。唉，这趟真的亏大了！”
张百死说完，直直地倒入混沌潮汐之中。
他这一死，可真是白死了。
分身之中，有部分神魂。分身身死，神魂会回到本体之中。本体就可以获得分身的死法，从而壮大森罗死域以及万死法身。
可死在混沌中不一样。
分身之中的那点神魂也会重返混沌，根本无法回到本体。
要是能获得重返混沌的死法，张百死的战力能瞬间飙升。就是五阶仙人当面也不怂，因为五阶仙人也抵挡不住混沌的吞噬。
而且这个从下荒而来的分身，还没有将下荒的烈日暴晒之死同步到本体的领域及法身之中。这一死，下荒那趟算是白跑了。
所以张百死才直呼‘亏大了’。
张百死死后，林川就算有替死草人，也只是多活了一息，然后就又死了。
这是林川第四次死亡。
第一次是初来此界，穿越到一个从桥上坠下的书生身上，然后就被水鬼抓了替身，稀里糊涂的淹死了。
第二次是成为水鬼五十多年后，魂体开始消散，林川坦然赴死，却意外进入了水界。
第三次则是宋国弱水之乱，林川被何慕诅咒，自爆了神魂，然后进入到一片灰暗的待机视角。
这一次是第四次。林川感觉自己的意识先是被破灭潮汐打的支离破碎，又被虚无潮汐化作了虚无，接着又被混沌潮汐吞噬。
可林川还在。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林川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还在，自己还能思考。
经历了三次潮汐，他终于明白张百死师兄为什么要坦然赴死了。
死一次总比死三次好。
意识支离破碎的痛楚、化作虚无的恐惧和被混沌吞噬同化的感觉根本难以描述。那是想叫都叫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
“我最后是被混沌潮汐吞噬的，按理说应该是处在混沌之中。可混沌到底是什么？”林川暗自想道。
他对混沌根本没有概念。
洪荒小说之中，洪荒世界之外，都是混沌。至少要大罗金仙修为才能去混沌游历，可即便是圣人，若是太过深入，也会迷失在混沌之中。
而混沌又可演化万物，最初的盘古大神便是在混沌之中开辟了洪荒世界。
但这些只是小说中的设定。
真正进入混沌潮汐之中，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之外，林川并未感觉到有何不同。
“张百死师兄，你还在吗？”林川试着喊了几声。
他进入混沌之中还能存在，说不定张百死也存在于某处。
可显然，这是林川想多了，根本没有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