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依然无处可去
"不帮，她大概率会..."
"她当然很可能会轻生，也可能走向不归路，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生无可依的人太多太多，你不必为此自责。我在中东执行任务的时候，前一天还在人家家里借宿，第二天离开后，全村就被伊索屠杀了。秩序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收容所，委员会以前也有过收容部门，但时间长了就人满为患，好吃懒做的人充斥在可怜人当中，没有万能的筛选方法辨认出哪些可以需要解救。实在不行，给她一笔钱，能帮她支撑半年就行，告诉她天无绝人之路。你不是神，这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极限了。"
桥松闻言豁然开朗，觉得这主意很不错，也让这女孩不至于受伤太深。
郑馨确实可怜，但不至于如此绝望，大不了高中不念，远走他乡重新生活。
而且桥松有着切身体验，高中不念又不是没法活了，只要是个人，还有气力就可以健康努力地活着。不像龙哥那群人，人还鲜活着，心已经腐烂了，只顾自己的低级需求，从来没有考虑过事情对别人的毁灭。经历过如此多的浮沉竟然还没有幡然悔悟，而是变本加厉，这是自取灭亡。
虽然桥松一直在辨认心里的不忍是什么，他甚至因为郑馨是个女孩而感到对沈伊的不忠。
"师父，我不该遇到个女孩就这么犹豫..."桥松对刚刚的表现有些懊悔。
"你这是菩萨心肠，不分男女老幼，是善，不是色心。"谷文轻笑，"记住，这种善事做一次就行了，身为男人还是应该冷血，但发生了就要承担起责任。"
说完便挂了电话。
"发生了就要承担起责任。"桥松暗暗重复着这句话。
什么责任？多大的责任？其实谷文说的很明白。
这种事再强迫也是你情我愿，发生了一晚上，作为男人就承担对应的责任，但不是一辈子。
桥松慢慢有了答案，走向警车。
郑馨默然看着桥松的身影渐渐走来，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她如今无依无靠，深深地明白这个男人对她犹如救世主一般存在着。
但她感到问心有愧，她记得桥松说过有女朋友，他的英勇只会被另一个女人享有，但转念一想，她根本不在乎独占，这样的男人也绝非自己留得住的，如果他有女人，她也愿意跟着，哪怕被看作贱人小三。
但看着桥松冷静的眼神后，她渐渐觉得会是另一个结果。
桥松示意郑馨按下车窗，从怀里取出一沓钱，递给她。
郑馨犹豫了一会，收下了，她明白两人的缘分到此结束，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要求的。
满脸的无助和失落，想听他说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而是静静看着她。
郑馨明白他的身份很特别，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他说什么，甚至连这次见面都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
"...你是警察？"迟疑了一会，郑馨问道。
桥松摇摇头，他希望以这个借口告别，但他不是，他从来不服从命令，他知道自己在保护什么，他没有勇气和力量保护更多的人，更不用说为了他人而牺牲。如果眼前的女孩因为他是警察就知难而退，那是在侮辱已经死去的人。
犯罪每天都在发生，死亡每天都有，但把行为归咎于正义或者邪恶，未免太草率。
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已经不怎么明白了。他觉得自己从来不会和这些罪恶产生交集，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孩的出现，感情、罪孽、杀戮跟着来了。
救赎也来了，郑馨是他的第一个救赎，但是路还要走下去，郑馨只是第一个，后面还有更多无辜的人等着他去救，他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跟随，同样，罪恶也会吸引更多无依无靠，万念俱灰，铤而走险的人们。
桥松觉得自己实在太糟糕，他此刻已经不觉得郑馨是他生命中多么重要的女人，也绝不仅仅是一个过客。
而是一个顾客。
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桥松也很诧异。
就和他服务顾客一样，收钱服务他们是分内的事情，同样，他拿了工资和奖金，来解救这些女孩也是分内的事情。
过去也有女顾客喜欢他，和他搭讪，但吃完面就走了，也不会觉得会有什么进一步的故事。就算女顾客多来了几趟，见桥松没有回应的意思，时间长了也就不来了。
一个人的每一天，无时无刻都在发生这种微妙而含蓄的情感故事，人和人的好感一触即发，因为各种原因一瞬即逝。
他竟然为这么点结论充盈起一种自我认同，脸上的冷漠也渐渐消失，露出微微的笑容。
一个对顾客的笑容。
郑馨被这个笑容惊住。
这是一个安静的凌晨。
如果窥探天空的模样，是一种即将打破黑暗的朦胧色。
警车的引擎发着嗡嗡的声音。车里对讲机的通讯声音，令人不免想起来今天是11月1日了。
就晚秋来说还真是让人感到寒冷的温度。但坐在前面的王楚灵和驾驶员都静静地等着没有说话。
郑馨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或许今后再也见不到了。但对她来说，今天的早上很幸福。
去警局呆几天，然后去哪？她还没有答案，但觉得那一天的早晨来临时，她或许会有答案。
"以后还能见到你吗？"她脸上满是真情的浅笑。
"或许吧。"桥松点点头，答完退了两步。
目送警车离开。
突然，桥松竟然因宿醉和饥饿感苦笑起来。
第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别人，而是扶苏，问她要碗热茶就行。
但是又不想见，因为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他的所想所感扶苏无时无刻没在听。
他揣着怀里的一笔钱，想着没有交上赃款真是件美妙的事。
他想好好让这笔钱发挥作用，花在沈伊身上，直到看到她的笑容。
桥松回到委员会的独居寝室，给胡老师请假，又给青仔打了个平安电话，叫他帮忙跟韩姐打招呼，行动失败，听韩姐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