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眼不见就净了么
杜坤考虑的方向完全和其他人不同。
但这才是问题的根本，纵容杀戮还是控制杀戮？
因为杀戮已经完全不可避免了。
无论是神秘人之间的相互战争，还是丢丢要完成的统一战争，杀戮是完全无法避免的一部分。
烈飞的苍穹灭维确实很爆裂，但却是最快最省事的。
舒萦对于生命的守护，要求烈飞不能那么做，但现在呢？
战争是一个持续的状态，生灵的生死离别，会在时间的维度上拉伸，造成的创伤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持续。
由此带来的痛苦需要时间去弥补。
但这种需要时间去弥补的创伤却会在时空之内震荡，也就是说，在一整个文明轮回中，这种影响一直存在。
杜坤甚至觉得烈飞的做法除了对生命本身是一种愧疚之外，不失为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手段。
至少，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纠缠。
沉浸在人世中，没人会接受这种手段。
所以任何创伤，都去用更多的创伤弥补吧。
智晚霞加入，整理了很久信息的她需要休息一会，理顺一下思路。
从她的角度看，这是一个人性和神性的问题。
人性的角度来看，宁愿接受创伤，用时间或者更多的创伤来弥补都要比直接的重启轮回来的更让人接受一些。
但从神性的角度来看，似乎，这完全不是一个值得犹豫的选项。
“知道烈飞如何描述魂都如何治理的么？”智晚霞问道。
丢丢曾经听说过烈飞对魂都治理麾下世界的描述。
几乎是放任不管。
只对重要威胁采取压制手段。
但那是在强有力的控制下的前提。
如今碎地瓯世界完全失控。
收回控制权是第一位的……
而收回控制权必须统一，统一就有战争。
神秘人是不会甘心放弃既得利益而束手让丢丢收回掌控权的。
世界文明如果没有发展到临界点，那么一切都好说，但当世界文明发展到可以诞生界神的存在的时候，这些已经是界神存在的个体会选择重新投胎转世么？
不会，绝大多数都不会！他们会直接绑架世界，只为一己之私。
“可是叆叇对神格几乎没有任何眷恋！”丢丢提出了疑问。
“我知道其中一个原因，烈飞说过，孕育爱神神格的世界，神秘人并不是获得爱神神格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就连叆叇都不知道。
叆叇和那白衣仙子只不过是流水线下的成品。”杜坤道。
问题又提升了一个层次，操控界神诞生的存在，这些人会放下所拥有的一切，去投胎转世？
千古艰难惟一死，普通生灵都这样。
作为好不容易触摸到永生秘密的凡人，会主动放弃？
修仙文明，哪一个成仙的存在会自杀？
科技文明，哪一个富甲一方的存在会不想着续命，而去想着自杀？
有谁嫌自己活够了么？
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生命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舒萦眉头紧皱，双眼紧闭，一瞬间陷入顿悟之中。
因为这个问题是可以问任何生灵，任何神的问题。
魂都，没有所谓的神格，没有所谓神的称谓。
但烈飞丝毫没有对结束一世的恐惧。
这是烈飞的第四世，在烈飞进入洗魂池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要知道两个转魂司的洗魂池可是有区别的，烈飞当时为什么那么大胆？丝毫没有任何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因为洗魂池的缘故，让他的破魂无法再保持形态呢？
他岂不是就等于完全消散在碎地瓯世界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情绪和态度。
这是自信么？
丢丢，杜坤，蒙芷蕾，智晚霞，面面相觑。
这是为什么？
烈飞在的时候，没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没人去问烈飞这个问题，但是当问题浮出水面，众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才突然发现，他们和烈飞错着好多阶。
杜坤自从诞生以来，就没有进入过洗魂池，丢丢也没有。
进入过洗魂池的，只有智晚霞和蒙芷蕾。
但这是在丢丢可以随时唤醒智晚霞和蒙芷蕾的情况下。
这是在有保障的前提下。
神秘人是人，是能控制世界之力的人，是能批量生产神的人。
是掌握了他不该掌握的能力的人。
自私，导致贪婪，贪婪导致邪恶，邪恶导致毁灭。
控制不了自私，根本控制不了贪婪，控制不了贪婪，根本控制不了邪恶，控制不了邪恶，完全无法控制毁灭。
四人惊讶的发现，烈飞竟然可以控制毁灭。
一个能控制自私，能控制贪婪，能控制邪恶，能控制毁灭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烈飞就是啊，四人像是第一次认识烈飞一样……
“不，不要再讨论烈飞了，我们要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智晚霞道。
“简单啊，看舒萦对生命的理解了。生命物种之间有很多种关系，竞争，共生，寄生，奴役，合作，还有天敌之类的对立。如何看待问题就决定着对生命意义的理解。”杜坤道。
“又是烈飞给你开的小灶？”蒙芷蕾道。
“说了不讨论烈飞了！而且，那段时间，他的分身可是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杜坤道。
“似乎还有一句话我们忘了！”丢丢突然道。
“什么？”三人问道。
“肉身是特定的物质，灵魂是特定的能量。”丢丢若有所思的道。
智晚霞曾和烈飞游历过，看到过气态生命，气鲲！
一瞬间，智晚霞想到了，物质和能量转化过程中，保持着总量一定。
任何一个能独立存在的世界的物质总量和能量总量是几乎保持不变的。
由此推理，在这一世，组成一个生灵生命的物质和能量是这个生灵。但下一世，有可能是另一个生灵，也可能是其他的生命形式，更可能是一块石头。
但曾组成你的物质和能量依然存在。
如果不考虑这些物质和能量的组成形式，那么曾组成一个生灵的物质和能量只会相互转化，不会多也不会少。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物质和能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可以互通的。
智晚霞说到这，丢丢顿时有所感触接着说道：“世界文明只要掌握了物质构成之后，就可以完美塑造生命。在这种前提下，物质对于生命来说，只要有就行了，根本不决定生命。
决定生命的是灵魂。
但灵魂作为能量也有众多形式。很多灵魂级别的能量也是如物质一般可以替代的。
无论在怎样的轮回过程中，只要能保证最基本灵魂的相对稳固性，就可以依靠能量和物质的永恒存在，达成永生。”
蒙芷蕾一皱眉，接着道：“也就是说，无论是神秘人，还是我们，都走错了路？”
杜坤道：“不，不是我们走错了路，而是我们走的路被堵住了……我们没有走通，但是我们可以找其他路。”
关于前路禁断绕道而行，烈飞曾和蒙芷蕾讨论过。
当时是因为蒙芷蕾要求繁荣必须保证。
烈飞曾举过这个例子，路不通，绕个路行不行，只要保证目的……
蒙芷蕾当时否决了。
一瞬间，蒙芷蕾也陷入顿悟之中。
杜坤纳闷道：“好了，现在解决两个了，咱们三个也都对烈飞有各自的束缚，现在一并解决了吧，别到以后又想起来造成中断。”
智晚霞笑道：“我想清楚了，我们的理想是公正，但剥去面纱，其实我们的理想是秩序。
公正只是秩序的一种属性！
哪怕和秩序相对的混沌其实也有内在的秩序。
所以说，分割来看秩序和混沌其实是短视的，只看到秩序的公正，更是短视。”
“所以呢？”杜坤笑问。
“魂都的秩序就是自然秩序，我们的秩序因为有我在，还在创立之中！但是无论是秩序还是混沌，无论是整洁还是混乱，无论是井井有条还是乱七八糟，其实都是不可磨灭的秩序状态，作为转魂司，我们只要保证在轮替的过程中正常运转就可以了。保证基础稳定的框架，我们就可以控制秩序的方向。”智晚霞笑着说道。
“看来你是第一个做出突破的！”这是丢丢对智晚霞的赞赏和夸奖。转过头来，丢丢对着杜坤道：“你也应该早就突破了吧？”
杜坤腼腆，还有些不好意思：“保证纯粹和纯洁，关键不在于力量的来源，而在于自身的净化能力。净化能力强，哪怕是再血腥，再黑暗的能力，都可以净化成纯粹纯洁的力量。净化能力弱，再纯粹纯洁的不同力量来源，都有相互污染的可能。
所以，当时是我净化能力弱，所以对外界的能力纯度要求高，从而也限制了烈飞，给他了束缚。
其实他根本没有被我们束缚到。
只是他让我们感觉他被我们束缚到了。”
智晚霞道：“这一点算是贴心呢？还是算是恶作剧，故意整人？”
杜坤道：“我还判断不出来，也许两者兼而有之。不过以我对烈飞的印象综合判断，他很会借力，借势，很多相互穿插的事件他都有在掌握节奏。
尤其是这一次，我有感觉他在偷懒！”
丢丢问道：“你是说他有余力摆脱吞瓯蟒？”
“不！如果烈飞还有余力他一定会吸引更多吞瓯蟒的注意力。”智晚霞斩钉截铁。
“我不是说实力的问题，怎么说呢，我感觉他的态度。实力和态度共同造就了现在的状况，一赔一，可不是烈飞的作风。”杜坤道。
智晚霞还是有些不解。
丢丢已经理解杜坤的意思了：“我明白，他是给我们机会快速成长。我们之前太依赖他了，只是想着给他设限制！其实真正需要解开限制的不是烈飞，而是我们。”
智晚霞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你说烈飞偷懒，他是要我们自己去悟啊！”
“魂都还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畅行在所有麾下世界！”杜坤道。
“什么规定？潜规则啊？”丢丢问。
“所有灵魂的变化，无论是成长，还是精简，只能靠自己的抉择。”杜坤道。
“所以也不能算是烈飞偷懒了？”智晚霞道。
“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但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丢丢一笑，心头豁然开朗，盯着舒萦和蒙芷蕾，“就等你两了。”
就在此刻，舒萦面露笑容，慢慢睁开了双眼：“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很有感触。”
“什么感触？”三人问道。
“眼不见就净了么？”舒萦一笑，说出让三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