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周奇越
“哎，来了来了。”
画面上出现齐默家中采访的画面。
“齐默老师，你能和我们简单的介绍一下摇滚吗？”
“简单来说，摇滚就是……”
看着屏幕内侃侃而谈的齐默，熟客笑着夹了块卤牛肉：“这是生脸孔啊，你们的朋友就是他吧？”
等了一会也没有得到回应，熟客一回头就看到一脸复杂的三人。
说久把，时间才过去几个月。
说不久把，几个月没摸琴，换了个圈子，恍如隔世。
看着这个亲手击碎他们的人，周奇越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恨吗？
说不恨那是假的，他直接让三人心灰意冷，放弃了音乐的道路，回家开店。
可一段时间下来，他自己也想通了，不论怎么说，人家都是凭着他们的作品跟才华，堂堂正正的击败了他们，没有阴谋诡计。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或许他们就是没有那个命吧，想通了之后，他就彻底断了念想，操持起这家小店来。
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吉他拿出来擦一擦，抱着它发会呆。
在有新歌的时候也会下来听听，有歌唱综艺的时候看看，只是不再与人谈论音乐了。
《音乐之声》这节目刚出来的时候，周奇越也关注过，看了两期之后除了感叹歌手确实厉害，对于这个黑幕满满的节目就没有关注了。
偶尔得空，会停下来和食客们一起听首歌，之后又匆匆回到后厨。
毕竟赚钱它不香吗？
直到前段时间，鼓手小彭莫名其妙的开始发呆愣神。
说了好几次，他还是一样，周奇越彻底发火了，这时小彭才一脸复杂的告诉他，之前打败他们的九月要上节目了，当下最火的节目。
周奇越当晚失眠了，他以为放下的往事又一幕一幕翻上心头。
暴躁的金属，疯狂的人群。
九月的表演，让周奇越第一次觉得他们也就是普通货色。
演出之前的口出狂言在那一刻苍白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对方就这么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额外的表情，就是走过去了。
那一刻，周奇越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们把狂放在了外面，对方把狂放在了心里。
之后就散了，就这么轻飘飘的散了。
周奇越越想越烦闷，在床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起身，从琴箱里拿出吉他，温柔的擦拭着，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从那天起，周奇越就经常性的失眠，对于今天的到来他害怕又期待。
直到今天真的来了，看着两位老伙计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打开了电视，关上了店门。
“下面请欣赏九月带来《一块红布》。”
来了，明日的几人握紧了拳头。
……
“这九月是真挺牛逼的啊，哎，说说你们的故事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没有理会熟客，周奇越只是捏着拳头，湿了眼眶。
回来了。
那颗熄灭的心又开始重新跳动了，那带来躁动与狂热，无所不能的明日主唱周奇越又回来了。
这一刻，他以为放下的一切，又通通的回到了他的身体，涌动的血液，缺氧的大脑。
这一刻，他无比的骄傲。
骄傲于他们曾经和这样一支乐队同台，被他们击败是一种荣幸。
他和两位老伙计相视一笑，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释怀与激动。
九月，加油啊！
……
“台长，收视率开始跌了。”
统计小哥一脑门的汗，着急又无奈。
稳住收视率没有让董卫南掉以轻心，他在后台留到了最后，听到消息，他着急的问道。
“跌到多少了？”
“现在是2.3%，还在一路下跌。”
小哥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刚擦干净，又留下新的汗水。
“2.2%”
“2.1%”
“台长，已经跌破2%了，还在不断的下跌中。”
小哥也顾不上擦汗了，眼睛不敢离开跳动的数字。
董卫南捏了捏拳头，周围不复之前的祥和，落针可闻。
“1.9%”
“1.8%”
……
“台长，收视率稳定了，稳在了1.5%。”
小哥终于腾出手了，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汇报道。
董卫南几欲发狂，周围的人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董卫南才无力的挥了挥手，众人如释大赦，赶紧离开。
董卫南揉着眉脚，鲜红的收视率刺痛着他的心。
1.5%，这个成绩好吗？
当然好。
这个收视率依然是同时段榜首，可一档竞技类的歌唱节目居然在最为紧张刺激的结果公布时，收视率一路下跌，近乎腰斩，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改革啊改革。
董卫南心中现在只剩下无奈。
希望这手段有效吧，这么一档后力十足的节目可不能毁了呀。
“本期的第一名就是……陆淮安老师，恭喜。”
“那么九月也就是本场的第七名，希望……”
“砰！”
周奇越砸碎了手中的玻璃杯，他此刻已经出离愤怒。
熟客被吓了一跳。
“老周，我知道你难过，你可别发疯啊。”
周奇越望了过去，熟客被他扭曲的面庞吓了一跳，平日素来温和的周奇越此刻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老周，你别急，帝都卫视有黑幕谁都知道，你朋友他们牛逼，明眼人都知道，这属于非战之罪，不怪他们。”
听着熟客的话，周奇越双眼一红，流下泪来。
“他怎么敢。”
熟客是真被吓到了，看了看另外两人，发现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他不敢再待了。
“老周，那个，帐先挂着，我家里还有事呢，先走了哈。”
说完，掀起卷帘门，迅速的离开了。
对于他的离开，周奇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空洞的流着泪，喃喃的重复着。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九月唱完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明日也活过来了，就挂在九月的名字里，吉他里，贝斯里，鼓里。
一只摇滚乐队能够登上全国瞩目的节目，他与有荣焉。
作为旁观的摇滚乐队的乐手来说，九月的表现近乎完美。
歌曲，内核，精气神，无一不在巅峰，可就是这么一首作品，拿了最后一名。
他不服，真不服。
一只地下出来的摇滚乐队能站上那个位置有多不容易，他太清楚了，可就是这么个珍贵的机会就散失在了黑幕里。
这一刻，他刚活过来的心又冷了，他能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默默的拿过一个杯子，倒满了酒，一杯接一杯的开始灌了起来，另外两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酒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
“哇”的一声，小彭吐了出来，污垢，鼻涕，眼泪混做一团。
他呜呜的哭着，哽咽着：“咱们地下乐队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支，怎么就这么被他们给整没了？”
另外两人也红了眼睛，周奇越帮小彭顺着背，没有接话。
“两期才淘汰一个人，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另外一人端着酒杯，喃喃自语。
“对，对，还有机会，老周，还有机会，对不对？”
小彭用力的抓着周奇越的手臂，立起身子，眼光近乎哀求。
周奇越哽咽着说：“对，对，还有机会。”
另外一人绝望的脸上浮现出兴奋。
“是真的有机会，下期节目就改版了。”
“有机会好，有机会好。”
小彭不断的重复着，拿过了三人的杯子，倒满了酒。
“就为这个机会，我们怎么也得干一杯。”
三人怀着复杂的心情，举起酒杯。
酒杯碰撞，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音乐，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