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云烟成雨
“尝尝味道。”
“这个太辣了。”
陈奕辣出了眼泪，长大着嘴，不断的用手扇着风。
齐默拿了根串，试了试。
还好啊。
齐默跟德胜混久了之后，吃辣能力直线上升。
“是吗？那我少放点辣椒。”
天色渐暗，高海拔的山顶夜晚微凉。
齐默靠着火堆取暖，陈奕披着早已准备的长衣，脸被火堆烤的红扑扑的。
今天一段独处的时间下来，齐默认识到了不一样的陈奕。
陈奕大学读的是法律，这也让她柔顺温婉的气质中多出了一分干练，平时的话语中也不时透露出法学者独有的理性与思辨。
正是这一份独特，让齐默知道，面前的是一个叫做陈奕的姑娘，不是自己前世的妻子。
可今天，她的那份理性好像消失殆尽，她也会不时漏出害羞的表情，像其他姑娘那样大呼小叫。
终究还只是一个未出校门的年轻姑娘啊。
齐默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温柔，回忆慢慢浮现。
之前也有个如她一般的姑娘，他们在灵山谈天说地，看星隐星现，看月浮月沉。
他们彻夜狂欢，饮酒，他们享受大自然的美好静谧，尽情欢愉。
面对着齐默仿佛要将她剥光的目光，陈奕羞涩又甜蜜，心底还有着一份说不出的恐惧。
她忍不住轻声呼唤：“齐默。”
看着陈奕的娇羞模样，听着她的呼唤，齐默回过神来。
该死。
他在心里骂道，移过目光，不敢再看。
褪去了那一份干练和理性，陈奕和他之前的妻子太像了，在这座与妻子发生过无数故事的山峰，两人分开的身影又开始融合起来。
自从年三十后，他一直在竭力避免过去的记忆与现在重合，他不想在重现当晚的状况。
看着齐默躲闪的目光，陈奕炽热的心也慢慢冰凉了下来，她有些失望，裹紧了长衣，望着火堆发起呆来。
场面安静下来。
“两位对于今天的食材和腌料还满意吗？”
老板笑着出现了，是一位4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食材挺不错的。”
“是么？客人你们喜欢就好。”
六月初还在淡季，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干脆坐下来，和她们聊起天来。
“老板，你怎么想着在山顶开店的？”
“当时没想别的，就觉得山里安静。”
“呵呵，应该不止是安静这么简单吧？”
齐默心绪复杂，提了个平日绝不会提的越界问题。
面对着齐默越界的探究，老板沉默着，没有回话。
心态平稳了的陈奕似乎找回了那一份沉稳与理性，不满的看了齐默一眼。
正准备开口，老板回话了。
“呵呵，爱人死的早，城市里哪里都是她的味道，以前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没办法。”
老板往火里加了块炭火。
“现在孩子大了，时间多了，干脆到山里来，求一份安稳平静。”
老板的话让齐默沉默了。
陈奕的眼里带上了一份敬重：“您爱人一定很幸福。”
老板呵呵笑着：“老夫老妻了，哪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倒是你们小两口，有什么矛盾当场说出来就好了，在心里压着迟早要出问题。”
陈奕红着脸尴尬的看了眼齐默，没有说话。
齐默看着炭火发着呆，没有看到陈奕的眼神。
山风刮过，凉意让齐默回过神，吸了口凉气。
“晚上山风刮着挺冷的，要不要给你拿件衣服？”
齐默笑着答应，老板回屋，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件衣服，还提着个壶。
将衣服递给齐默，将壶挂到了火堆上。
“这是我们店里自己酿的米酒，产量不大，不对外销售，就店内我和我的几个伙计们喝。”
齐默刚想开口说自己要保护嗓子，不能喝，老板又笑着开口了。
“放心，不收钱。”
见老板误解，齐默也没有解释，笑了笑，继续发起呆来。
眼见气氛又开始沉默起来，老板开口询问道。
“两位是哪个行业的？”
老板的话让陈奕突然想起，今天不是帮齐默散心来了么，怎么变成自己在这里和他怄气了？
看了眼齐默，他正看着火苗发着呆，没有开口的意思。
陈奕只能开口接话：“他是歌手，我还是学生。”
老板惊讶了，上下打量齐默，拱了拱手。
“恕在下眼拙，请问您是？”
眼见老板如此行为，齐默也不好再沉默，只能开口道：“就一个普通小歌手，不出名，说了老板你也不知道。”
老板一脸的不相信：“那台车的价格我还是认得出的。”
齐默指了指陈奕，无奈的笑了：“那车是她的。”
老板惊讶的看了眼陈奕：“那你一定有一个好父亲。”
陈奕笑着点点头。
老板笑着回头看着齐默，似乎已经洞察了解了一切，眼睛深处有着不可察觉的鄙夷。
还歌手呢？
呵呵，感情骗子。
察觉到了老板的内心想法，齐默笑着，没有解释反驳。
“来来来，米酒烧热了最好喝。”
老板取下烧热的酒壶，给每人倒了一杯。
齐默细索的吹着气，尝了一口，入口清甜。
“老板，你这酒酿的不错。”
“那是，这可是……”
成年人都懂的如何跳过让人尴尬的话题。
酒过三巡，陈奕托着酒杯，脸庞通红，眼神迷离的看着齐默，眼里有着爱恋与不知所措。
老板看着柔弱的让人心疼的陈奕，决定拆穿这个爱情骗子的谎话。
“光喝酒也挺没意思的，齐默，你是知名歌手，给我们唱首歌吧？”
米酒的后劲让齐默的大脑有点迷蒙，他轻笑着说：“都说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歌手。”
“好好好，普通歌手，那给我们唱首歌没问题吧？”
齐默苦笑：“唱是没问题，可这也没有乐器啊，我总不能清唱吧？”
“你要什么乐器？”
“起码得有把吉他吧。”
“等着。”
说完老板就起身进屋了。
齐默懵逼了。
老板就这么喜欢音乐吗？
没一会，老板就拿出了一把木吉他，他细细的看着两眼，似乎下了决心，依依不舍的将吉他递给齐默。
“巧了，我爱人之前也会弹吉他，这是她留下的。”
齐默接过，细细打量起来。
这是一把做工精细的木吉他，上面铺了一层细密的灰尘，轻轻的擦拭了一会，调好了音，齐默抱着琴，开口问道。
“老板，你想听什么类型的歌？”
装，你还装，一会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老板呵呵的笑着，指了指陈奕：“就给这姑娘唱首歌把。”
老板的话让陈奕低沉的心迅速飞扬了起来。
齐默终于还是正视了那双他逃避了一晚的眼睛，那双眼里的期盼灼烧着齐默不安的内心。
真的要弹吗？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缓缓的拨动了琴弦。
”你的晚安，是下意识的恻隐。我留至夜深，治疗失眠梦呓。”
陈奕的星眸里爆发出剧烈的华彩。
之前有多失望，现在就有多惊喜，她刚建立起的理性与刚强在一刻被击打的粉碎，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齐默，想要将这些记在心里，不愿意错过有他存在的每一个画面与音符。
“若一切，都已云烟成雨。我能否变成淤泥，再一次沾染你。”
齐默看向陈奕，透过她的笑脸可以看见另一个笑靥的身影。
当年你也如同她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一起欢歌大笑，如今我在当初的山峰对酒当歌，你呢？
你那是否正星星闪闪，皓月当空。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路灯下昏黄的剪影，越走越漫长的林径。
我多想再见你，至少玩笑话还能说起。街巷初次落叶的秋分，渐行渐远去的我们。”
老板看着吉他，听得老泪纵横。
你都走了八年了，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这首歌里，三个人都怀着同样的丰盈感动，只是除了陈奕，其他两人的对象都以无迹可寻。
陈奕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是他写给我的歌。
虽然她觉得齐默的眼神好像透过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可她不在乎。
起码这一刻，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不是吗？
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老板擦着眼泪，笑着问。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云烟成雨。”
云烟成雨，两人默默咀嚼着歌名。
呼啸的山风让老板回过神来，接过齐默手中的吉他，郑重对齐默说道。
“谢谢你。”
齐默望着老板落寞的背景，感同身受。
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哪。
“齐默，你可以帮我搭帐篷吗？”
耳边传来陈奕欢快的声音，回过头，她正星眸闪闪的盯着自己。
齐默头疼不已，现在我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