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城市餐厅里的金鱼还在，来来回回的游着，像自己一直没有离开新生电子厂，离开香香。
梦想从尹正那里看到了鄙视和得意，是什么让尹正产生了优越感，想来想去只有一点，尹正是公司副总，有车有房，自己只是新生电子厂一个主管，无车无房，这明显的差距，足以支撑尹正的优越感啊。
优越感这个东西到底是哪来的？好多时候都是自持者通过自身的条件意淫出来的。
不可否认，优越感是比较出来的，优越感是强者欺负弱者。
其实他们也不强大，只是那点可怜的狭隘思想在作祟。其实，真正的强大是软，有韧性，宽松，理解和仁慈。
毛姆在《寻欢作乐》中说：随着我们年岁的增长，我们会日益意识到人类的错综复杂、前后矛盾和不通情理。
尹正拿职位和梦想比，自然比出了优越感，可职位只是人一个构成而已，品德、人格、为人、心态很多方面，都是与职位独立开来的，优越感只是某点上的优越感，还不是整体上的优越感。
梦想面对尹正表现出来的优越感，他没有因此妄自菲薄，觉得自己矮人一等，恰恰相反，激发了无穷的斗志。
所以，和尹正餐桌上正面交锋，没有半点胆怯和退缩，而像一条雄狮，直起鬃毛勇敢战斗。
梦想义正言辞的警告尹正远离香香，指出尹正轻易放弃相恋几年女朋友，没资格爱香香。
他突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就像一条平静的河，突然一时波浪滔天汹涌澎湃。
难道这就是爱的力量瞬间爆发，让胆怯的自己变得勇敢，让柔弱的自己变得坚强。
当尹正明摆着跟自己争抢香香的爱的时候，梦想十分清晰的知道，自己是深爱着香香的，这爱带着巨大的排他性。
离开城市餐厅，香香拒绝了尹正开车相送，还是宁愿和梦想挤公交，或许，这事能说明她的情感天平是倾向于梦想。
所以，梦想的心情比尹正快乐多了。
香香也并没有带梦想去周旺那，还是直接回到厂里，那么，在饭桌上，她是善意的说了谎，让梦想有正当理由出现在这里。
为了打败尹正，梦想发誓要有所作为。
梦想拒绝了张艺叫他出去溜冰，也谢绝了午经理喊他去吃夜宵，一心一意的看公务员考试书，考上了公务员，身份就不一样，尹正的副总也比不上了，这种想法不断的激励着他。
看累了，他泡一杯香香买的伊利奶粉，再看看窗外的风景，让脑袋轻松些。
那么晚了，想不到刘语还会来他宿舍，送来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
刘语朝他背诵道：我们的生命就似渡过大海，我们都相聚在这个狭小的舟中。死时，我们便到了岸，各往各的世界去了。
“你这么晚不睡，来我房间就为了送一本诗集。”
“是呀，我等不及了。因为我不想把高兴留到明天。”
“可现在我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
“我看的是公务员考试书，对《飞鸟集》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不是喜欢写诗，我相信你喜欢《飞鸟集》，只是不喜欢送你诗集的人，对吗？”
“你何必这样问，糊涂一点可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喝的牛奶是香香给你买的吧，你如此刻苦学习是为了香香对你另眼相看吧，你爱的人是香香，不是我。”
“既然你清楚，干吗还要对我这么好。”
“我是听从我的心，有错吗？”
“可你的心走错了方向，固执只会陷入迷途。”
“那是我的选择，为了你，我学会了阅读，看你喜欢的诗，想从爱好上和你共鸣。”
“可你做的这些，对一个不能爱你的人毫无用处。”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这是周星前不久写的情书。”
刘语把一封情书丢在他的面前，他没有拆看。
“周星的情书，你怎么随便给人家看，请你尊重他的感情！”
“那我给你的诗集，你不要，何尝尊重过我的感情？”
“这，不是一码事。”
“就是一码事，爱你的人，是你的福份，不是累赘，更不是毒瘤。你不爱对方可以，但不能伤害对方。你不收我的诗集，伤害我很深很深，你知道吗？”
“那我收下，你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周星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都是回不去了的单行线。我会在路口等你。”
他刚送走刘语，接着就收到香香发来的信息：“听说刘语还在你房间，什么事非今晚？”
他放下书本，认真的回了信息。
“送一本诗集给我，已经回去了。你别多想。”
“你摆正位置、保持距离就好！晚安！”
此时，同样在信息交流中的唐风和廖梅，沉浸在无限甜蜜中。
“到家了吗？”
“我刚到家，今天玩得开心吗？”
“玩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你在我身边。”
“我也是。牵着你的手，就是我最大的安全感。”
“那我让你天天牵，谢谢今晚你的盛情款待和玫瑰。”
“你喜欢就好。愿你每天都过得快乐！”
“明天还要开早会，我想睡了，晚安！”
“宝贝早点睡，晚安！”
“微笑图片”
唐风被微笑图片逗笑了，把车停在车库，回到家中。
尽管夜已经深了，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山庄的楼房，则没几盏灯亮着，很多居民已睡去。
他一点睡意没有，坐在沙发上，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袁珊（袁东方唯一的女儿）频频的在笑，仿佛告诉他，活在世上，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他清楚自己陷入了虚幻，袁珊的笑只是记忆中的笑，是思念里的笑，就算他深情呼唤，她也不会甜美的回应。
他轻轻的念着她，泪眼婆娑，心柔意坚，像微风念着湖水，想把她融入灵魂。
“袁珊，袁珊，我好想你！”
……
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每张相片，像抚摸一个真实的袁珊一样，充满了喜欢的爱意。
他的头脑里又闪现那个片段，萦绕一生、深刻力度、磨灭不了的片段，经常在思念她时不请自来的片段，一辆货柜车疾驰而来，眼看就撞上自己，她用双手拼命的推开了自己，然后，他听到一声巨响，看到一地鲜血直流的她……。
他永远忘不了她，她在他心里永远不会死去，和她相处的方式，有记忆，也有品味她留下来的印迹，如相册，如书信，如礼物。
多少个寂静的夜晚，他打开她写的信笺，听她说话，聆听她的教诲和关爱，就能让自己洗脱污浊思想，洁净心灵的殿堂，明亮着道德和仁义。
“亲爱的风，我看到你在路上，拦下拉瓷土的过路车，敲诈勒索司机的钱财，我的心就碎了。
不应该呀，那些司机为了生活含辛茹苦的努力着，每一分钱都浸透了汗水和拼搏。
如你的父亲，用锄头挖了无数个日子换来的几斗米一样。
这是他们的血汗钱救命钱，对他们很重要。而你，抢夺他们最重要东西，不等于恶魔，佛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我一直坚信，我亲爱的风，心的本质是善良的，如埋在土里的根，不会腐朽，我想让你本质的善良，在你的行为里控制方向，长出一片蔚蓝的天，给人晴朗和柔和。
如果你爱我，那你就得听我的，按我希望看到的那个你，出现在我身边。
我不要你钱，不要你礼物，我只要你思改，脱胎换骨的改变，一个正义阳光温暖的你，就是深爱我最好的表现，我将义无反顾的投入你的怀抱，属于你。
爱你的袁珊。
1990年X月X日”
………
他默读着她的信笺，一个字一个字的品味，像面对圣洁的文字，佛的悲悯文字，救世主的忠告。
他现在还很感激她，是她，用爱驱散了他心中所有黑暗，做了一个懂得感恩懂得珍惜的人，他要用她爱自己的方式，继承她的光辉普耀人世间。
他资助尹正，回坪塘投资，为坪塘捐资修路修桥，安度袁东方两口子晚年，无私帮助养猪的翠花，把金桥砖厂利润捐献给村集体……，
所有的这些，都是她教会他的，也是自己爱她的一种表现，他做到了她要求的样子。
他要感恩社会的路很长，长得让自己有时候觉得很孤单很无助，多么想她来陪，紧紧的抱着，谁也分不开。
他需要一个像她一样的女人，直到廖梅的出现，因为共同的追求，相似的经历，匹配的能力，他找到了精神拐杖。
和廖梅在一起，年轻了好多岁，内心充满激情和活力，储存已久的爱的欲望，正在澎湃。
他对着袁珊的相片，轻轻的问：“如果廖梅愿意，我可以娶她吗？”
袁珊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凝固了的眼神，刺痛着他，接受她永远永远走了的事实。
“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这样孤独的陪你十多年了，想必你也不忍心了，廖梅是你介绍过来的么？今年清明，我想带她看你，你俩说说话，好吗，那个时候，你再给我答案。”
他在和她轻轻的问话中，慢慢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他习惯性的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相册，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他接到了廖梅早上的问候。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今天下班后，我不想去健身会所，去跳舞好吗？”
他回了：“去跳舞，当然好，你要教我。”
……
他和廖梅就在亲密互动中，开始了新的一天工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