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恶心（5/7）
其实这次林瑶遇到的事。
说起来非常小。
这要搁在林瑶前世，估计连点波澜都不会掀起。
但以前的开发二部，现在的新工作室没有处理这种事件的公关经验，加上这个世界游戏禁令刚解除不久，游戏这东西又是纯粹的娱乐行业，没有发展起来，这种挪用公款的事比较少发生。
至少被推波助澜，闹得如此之汹涌的情况着实少见。
嗯，简单来说，就是这里的网民没见过什么世面……
总之。
对于这次的事。
新工作室的人都很紧张。
林瑶决定了怎么应对后，新工作室的人马上行动了起来。
争取趁这股舆论风潮没有继续扩大前，完成危机公关，把坏事变成好事。
当然。
目前这么想的人只有林瑶……
新工作室其他人普遍对这次的事非常担忧。
牧婉清非常小心谨慎，朋勇军那边给出的问题台本看了又看，还逐字逐句地给林瑶设计怎么回答比较合适。
甚至还偷偷演练了一遍。
确定了不会有问题后，才把回答给到林瑶。
林瑶知道她是好意，特地去看了，也记了下来。
当然。
林瑶也知道，具体怎么答，其实最后还是要看自己的临场发挥。
总之。
新工作室鸡飞狗跳了两天后，一切总算是准备好了。
林瑶让钟修给游戏的玩家发公告。
然后再次站在了摄像头前。
这次她倒是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了。
只是有些感慨。
人习惯事物的速度，果然超乎想象……
……
“这次的事不知道是谁做的。”
裴莺韵站在林溪面前，轻轻摇了摇头：“那个朋勇军看起来有问题，但具体是谁指使的不清楚，后面各种舆论纷起，太乱了，查不到。”
“……正常。”
林溪点了点头，有些无奈。
商业上对手不择手段是很正常的事。
就连林木金控内部，其实都不算安定，不仅人事复杂，而且各有立场。
她自己在大本营都被背刺过。
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太平常了。
如果遇到。
她大概也会像林瑶一样，主动站出来去解决。
但是。
她自己是她自己。
轮到自己的妹妹。
林溪确实很担心，而这种担心，几乎溢于言表……
“林瑶这么做，会不会出问题？”裴莺韵看着一脸担心的林溪，犹豫片刻后，道：“我想劝她，那位牧经理也想劝他，但她好像执意要如此。”
“瑶瑶有时候很倔。”
林溪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有时候都劝不住她，她因为一些矛盾能三年不跟我说话，你们很难劝住她的，让她去吧……如果真的受挫，其实她在家里呆着也挺好，我可以养她，也不用担心她在外面遇到危险。”
“……”
裴莺韵看了眼林溪，刚想点头。
但看清楚林溪脸上的表情，她便有些无语。
林溪说让她去的时候，脸上的纠结都要溢出来了，哪有一点洒脱的意思……
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林瑶出现在了镜头前。
“……竟然穿裙子了。”
林溪看着上半身穿着简约白色T恤，下半身一袭暗色短裙，一双洁白圆润的雪腿在灯光下泛着淡淡光泽，亭亭玉立的林瑶，有些惊讶：“我妹妹，小时候很喜欢穿裙子，然后跑到我面前问姐姐好不好看。但自从我们吵架后，她就不问我了，我其实很想她再问我，但我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想看，所以大学就给了很多生活费给她，就希望她多买几套衣服，但那三年，她在我面前一次裙子都没穿过……”
裴莺韵看着屏幕上的林瑶，轻轻点了点头，认同道:“……确实好看，主要是气质好。”
当初第一眼看到林瑶这副装扮，她也被惊艳了一下。
“那当然，那可是我妹妹。”
林溪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似乎有些自豪。
接着，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跟裴莺韵说林瑶小时候可爱的模样。
裴莺韵更加无语了。
这……还是自己的老板。
不仅不对自己使用死亡之瞪。
还笑得那么好看？
就因为说起自己的妹妹？
假的吧？
好半天后。
终于。吸引了林溪的目光，让她暂时放弃了跟自己的下属述说自己妹妹的可爱，
此时。
这次直面会，不仅有游戏玩家，还有很多不玩游戏的人因为计算机报和门户网站的宣传过来，这帮人最开始对游戏恶评如潮，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但等林瑶出现在镜头前，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游戏运营方的负责人和策划后。
这些带着恶意的实时评论，数量锐减，
然后，采访便开始了。
寒暄过后。
面对朋勇军的问题。
林瑶一律用车轱辘话回应。
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车轱辘话……
突出的就是一个圆滑。
朋勇军也一直在关注着实时评论，先前跟林瑶一阵寒暄提问，林瑶光说车轱辘话，他看到实时评论那么平淡，已经有些着急了。
这拿不到钱啊。
这跟他设想的不一样啊。
他再次提出一个问题。
得到车轱辘一堆。
朋勇军沉默片刻，瞥了眼一旁，意识到林瑶身后的人准备很充分，咬了咬牙，忽然话锋一转。
问了个很尖锐的问题。
“林策划，我想问一下你，这次有人挪用公款给你们的游戏充值，这是否代表着，游戏这个行业其实就是个攀比的行业？教育意义不大，没有一丝的好处，并且还存在着贫富分化影响和谐的问题？”
这个问题。
台本上是没有的。
朋勇军这个问题问出口。
镜头外面立刻传来了椅子碰撞的声音，似乎有人坐不住了。
林瑶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蹙眉，没有立刻回答。
朋勇军保持着笑容，再次问了一句:“林策划，你怎么看？”
果然。
只要自己不按台本来。
对面立刻就慌了。
另一边。
朋勇军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也开始变了。
本来沉默觉得骂不出口的人开始出声。
“游戏不是攀比是什么？”
“没有一丝好处。”
“当然会影响和谐”
“引诱充值，玩还要钱，就是垃圾。”
“……”
“林策划，你怎么看？”朋勇军继续保持着笑容，又问了一遍。
镜头看不到的地方。
新工作室围观的人看着镜头前的林瑶，都屏住了呼吸。
非常紧张。
牧婉清更是恨不得吃了朋勇军。
“……怎么看啊，教育意义？网络游戏本来就是一个娱乐行业，大家在里面玩得开心就行，加入那么多教育内容那还是娱乐行业吗？”
林瑶深吸口气，忽然打破了沉默，望着朋勇军，笑着回道：“请记住，这是个娱乐行业，好处就是让别人放松，我并不标榜游戏有很多好处，但让人从劳累的一天中短暂放松下来，难道就不是好处吗？至于贫富分化影响和谐……现实中，难道就没有了吗？
我已经尽量减少游戏中需要花钱的点了，首先我们是免费游戏，进来游玩并不需要任何费用，你甚至可以一点钱不花，只花点电费便可以玩游戏。”
林瑶转头面对着镜头，真诚道：“而我们游戏的商城，一个，注意是一个增强属性的道具都没有，所有玩家公平竞争，在概率上，大家都能达到一样的高度，无论你充不充钱。
我们只保证最低限度的营收，然后让玩家开心的玩游戏，难道这样还有错吗？”
说到最后。
林瑶似乎有些激动。
她突然伸手从裙子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然后摊开，直接读了起来：“现在市面上，免费游戏占比只有可怜的百分之零点五，而商场里有增强属性道具的游戏，比例更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这些属性道具不充钱无法拿到，只能充真金白银去买，而《幻想OL》一个这样的道具都没有，所有商城出售的道具，玩家都能从其他途径获得。
就这样，你还说我们的游戏贫富分化影响和谐？那我想问朋先生，其他游戏，那些需要玩家充钱才能获得道具的游戏，算什么？”
林瑶看着朋勇军，真诚问道。
“……”
林瑶忽然掏出纸，念一通数据。
接着突然一个反问。
朋勇军直接懵了，有些慌。
不对劲。
上当了。
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看起来不好骗。
“我知道，这次有人挪用公款充值的事大家很关注，其实我也很关注，我反对这样的消费观，条件充足的玩家想要快人一步，嫌麻烦去充值购买本来能在其他途径获得的道具，我能理解。你们能在游戏放松和体会到快乐，并让我们游戏能活下去，我很感谢你们，你们是为游戏做出巨大贡献的玩家。”
林瑶重新转头，面向镜头：“但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虚荣心，想要快人一步，想要快所有人一步站到顶点从而充值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钱，那就是愚蠢至极！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玩家，像这样的人我们游戏不欢迎，同时，我也不想赚这些玩家的钱，我会把对方所有充值的钱退还回去，就比如这次朋先生提到的那位挪用公款的玩家！”
林瑶一脸坚定。
朋勇军感觉有些不妙，立刻打了个哈哈：“这……”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啊。”
林瑶突然话锋一转，打断道：“朋先生，你在报道上，以及刚刚在提问里，都提到了我们游戏有玩家为了充值挪用公款参加我们游戏最新推出的武神战，而我们游戏武神战的报名阶段已经过了，我让技术人员逐一询问了所有参加服战报名的玩家，而且均已得到回复，这其中，并没有一个挪用公款。
这个人到底是谁……我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所有我想请问一下朋先生，这个人……到底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ID就可以了，我马上让人联系对方。”
“……”
朋勇军微微瞪大眼睛，看着林瑶。
这家伙也不按套路出牌！
台本上有这段
气氛有些凝滞。
随着林瑶从小裙子口袋里把纸张拿出来，然后把市面网游现状念出。
实时评论再次停下。
正在玩回合制网游的玩家当然知道《幻想OL》的情况，但那些过来凑热闹的人不知道啊。
这……游戏不收费？
也不卖增强属性的道具？
所有道具都能从其他途径获得？
跟其他游戏一对比。
这不是干净得跟白莲花一样？
就像镜头前的林策划皮肤一样白……
而且人家连钱都愿意退，还不欢迎这样的玩家。
这……好像不能再指责人家了吧？
而且……这游戏看起来很公平的样子诶。
另一边。
新工作室的会议室，
林瑶突然出招。
朋勇军更慌了，额头出现了一滴汗水。
她哪知道玩家ID。
“朋先生，请告诉我对方的ID吧。”林瑶看他不说话，再次问了一句。
朋勇军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结巴道：“这……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不能把他的ID给你。”
林瑶面无表情，立刻道：“那在你报道中，那家因为玩家挪用公款濒临倒闭的公司，不重要吗？我需要把钱退给人家！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家公司倒闭？再说了，你说个游戏ID而已，并不涉及隐私和现实身份，我说了这样的人我们游戏不欢迎，你只要报出ID，我立刻就把他封了，以后都不会有这个游戏账号。”
“……”
朋勇军尬住了。
有些坐立不安。
他没想到剧本会变成这样。
林瑶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朋先生，请把对方的ID给我，你如果还有点恻隐之心的话，我们不能让一家公司被我们游戏毁掉！请立刻给我！”
林瑶态度坦诚，非常坚决。
实时评论看到这种情况，也开始劝了。
让朋勇军把ID爆出来。
朋勇军更尬了。
他看了眼步步逼近的林瑶，犹豫许久后，一咬牙，打算稳住她再说。
不要慌。
肯定是有人给林瑶出主意了，先稳住她，接下来可以慢慢扭转形式。
但紧接着。
朋勇军又尬住了。
他哪知道什么ID……
不过。
山无绝人之路。
突然。
朋勇军绞尽脑汁，猛地想起了一个当初去游戏论坛闲逛，偶然得到的ID。
充钱好像也挺多的。
“……叫，苍山之龙。”朋勇军抬起头来，脱口而出。
“苍山之龙？什么区？”
“锦绣年华。”
屏幕的另一边。
彭强正在吃瓜，突然听到自己的ID，懵了。
他看着那个把自己ID爆出来的朋勇军，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妈的！
“行。”
林瑶听到对方报出的ID，直接扭过头，看向镜头外：“钟修，前段时间让你问的那些服战报名玩家，锦绣年华区有没有叫苍山之龙的?”
“有。”钟修立刻答道。
林瑶面无表情道：“打电话给他，然后麻烦把手机拿过来，我们现场跟他连线。”
卧槽！
朋勇军瞪大眼睛，瞬间慌了：“这……这不用了吧。”
他只是想糊弄过去啊。
“要！”
林瑶一本正经道：“我们要在镜头前，光明正大的把事情处理干净。”
朋勇军还想反对。
但钟修已经把手机递给了林瑶，并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朋勇军。
朋勇军坐在椅子上。
额头上的汗开始疯狂的冒。
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起来很好对付啊。
而且刚刚自己明明还占据着主动。
对方只会说车轱辘话。
为什么突然一转攻势。
什么都变了。
另一边。
林瑶接过手机，没管朋勇军，直接拨出了电话。
“喂！”
很快。
电话那头出现了彭强的声音。
他声音低沉，仿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
“你好，我是《幻想OL》的策划林瑶，请问你是锦绣年华的苍山之龙玩家吗？”
“我是。”
“那……”
“去tm的挪用公款！我挪用他爹！老子充值的钱都是老子自己赚的！要是不信可以去查！老子叫彭强！老子是……”
不等林瑶问。
彭强就爆发了。
一通简单的嘴臭后，直接开始介绍自己，把真名爆了出来。
林瑶懵了。
接着立刻反应过来。
“等等，等等……苍山之龙……不是，彭先生，你别把自己现实的资料说出来。”
“林策划别打断我，我不怕曝光，这狗一样的玩意污蔑我，我他喵……”
彭强打断了林瑶。
再次一通简单的嘴臭。
实时评论短暂的安静后，疯狂滚动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哈哈哈’。
如同狂欢。
林瑶一头黑线。
只能将手机的免提关掉。
终于。
彭强发泄完了。
而朋勇军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汗了。
“林策划！林策划！”
彭强停下嘴臭，加大声音喊了几声林瑶。
林瑶反应过来，重新打开免提。
“我说完了！有不相信觉得演戏的可以现实来找我！另外，林策划，赶紧开服战吧，这次要么就是你对面那个傻逼博人眼球，要么就是有人要搞你们游戏，有什么好说的。”
彭强恢复了儒雅随和的语气，淡定说道。
真的很难相信。
刚刚嘴臭的是他……
“……好的，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林瑶有些无语，跟电话那头的彭强道了一声谢，接着聊着几句游戏方面的话题，挂断了电话。
“你听到了吗？朋先生。”
林瑶放下手机，再次看向朋勇军。
朋勇军抬起头，想要说话。
但他发现。
不仅是林瑶。
镜头外。
会议室的其他人，都一起看向了他。
特别是最前面一个穿着黑丝的轻熟女，目光像是要吃人了……
一个不好。
他今天可能都要走不出去。
“你说，你是搞错ID了，还是说，只是为了炒作？亦或者……有人让你这么干？”
林瑶看他不说话，轻声道。
“我、我可能搞错了，而且林策划，
朋勇军犹豫片刻，打算垂死挣扎。
“那我现在在问你！你能回答我吗？”林瑶直接打断他，“到底有没有人挪用公款！往我们的游戏里充钱！我问你！你能正面回答我吗？”
朋勇军：“……”
他不说话了。
现在就一个念头。
后悔。
非常后悔。
“看来是回答不了。”
“如果你搞错了ID，请及时跟我们说。”
林瑶突然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是为了炒作，我奉劝你及时收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如果你是收了钱，如彭先生所说，是因为竞争，那我只能说……你们能做的，难道只有让竞争对手倒霉这种事吗？就不能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游戏做得更好吗？”
“如果你们脑中只有让竞争对手倒霉这一件事，那我唾弃你们这样的人……因为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林瑶往镜头外面走去。给各位添麻烦真的抱歉了。”
“就不继续浪费大家时间了。”
林瑶裙摆微扬，离开了镜头。
接着屏幕忽然一黑。
观众们还没缓过来，也没有离开。
但没人说话。
好一会后。
一条实时评论才滚动出来。
“卧槽，这策划好帅气。
大受震撼。
最开始惊叹于策划的年轻漂亮。
接着又是反转，又是连线，又是玩家嘴臭。
林瑶可能没有什么感觉。
因为她是当事人。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
节目效果简直拉满了。
林瑶和所有经历此事的人，暂时还不知道。
自己将缔造这个世界这个国家互联网世界的第一次狂欢。
也将在之后，被誉为，近代最成功的营销之一……